良师(22)
戎策蹲在地上捂着眼睛,既然叶夫人这几天不出门,不需要他的保护,他准备今天晚上就去跟战文翰撂挑子,谁想当保姆谁来干。叶柏啸看出他有些崩溃,跳下小椅子凑近了看他,“你陪我去找大哥好不好?”
“你大哥在军营,小孩子不能去。”戎策把他抱起来放回椅子上,“你其他哥哥姐姐呢?怎么都不来看你?”“他们都走了,”叶柏啸噘着嘴的样子像牛奶广告上的娃娃,奶兮兮的,“他们说我爸爸妈妈不应该在一起,爸爸把妈妈娶回家,哥哥姐姐们就都走了。”
戎策有点诧异,问道,“是因为不喜欢新妈妈吗?”“嗯!小姐姐最不喜欢我了,大姐姐也不喜欢,二哥喜欢我,可是二哥不喜欢爸爸……只有大哥最好了。”叶柏啸说着要哭,眉毛一皱尽显委屈,“你也不喜欢我!你都不陪我玩!我想去挖蚯蚓!”
“我不是说过要陪你去抓的!”戎策揉了揉脑袋,早上精心梳理的头发已经被他揉成了鸟窝,“行了行了你别哭丧着脸了,我这就带你去行不行?”
陪小孩抓了一下午的蚯蚓,戎策刚买的西装裤已经染成了土黄色,还粘着几根杂草,狼狈至极。而叶小少爷已经变成了泥猴子,被两个下人抓去洗澡。不过这一下午,戎策倒是收获了不少豪门的八卦,一大半是来看小泥猴的老仆讲给他的。
算命的说叶老爷一生杀伐过多,克妻克子,结发妻难产而亡,续弦妻年纪轻轻撒手人寰,第三任妻子,也就是葛茹风,星象大富大贵,可以帮助叶老爷子避难。老仆又说,叶柏啸出生的时候正值中午,缺乌云蔽日如夜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玄乎的像是说书的。
也不知道真假,戎策只能总结出来,这一家子挺凄惨的,三个妻子给老爷子生了六个子女,除了老大子承父业,老六将将五岁,其他的孩子几乎都自立门户,离家不归,说是上海名门世家,其实日渐衰弱,表面繁荣罢了。
戎策一直在叶家待到深夜,等叶夫人和小少爷都就寝之后才走出这座空空荡荡的宅院。看门扫地的阿福在叶家门口兢兢业业扫着初秋的落叶,看见戎策要走急忙追上去,“夫人不是说,让戎组长住在裕来房间?”“夜里夫人与老爷一同就寝,又有警卫值班,不缺我一个,我还有些事处理。”阿福没有继续纠缠,回去扫门前巴掌大的地方,戎策抬头看了看深红底墨黑字的招牌,突然感觉到了时代变迁。
旧时代的大家族越来越少,封建年代出生的长辈已经管不住孩子们想要自由的心了。
4.亲疏
戎策做出一副悲惨的表情痛诉这一天的经历,添油加醋描绘叶夫人尖酸刻薄和叶小六无法无天。杨幼清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茶欣赏他的表演,忍着笑拍了拍膝盖,“过来,我看看你被蚯蚓咬了没。”
戎策顺势走过去蹲在人膝旁,杨幼清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接着神情一变揪住他耳朵,“还抓蚯蚓?我看你像蚯蚓!你知不知道我冒着风险同意派你过去的目的?”“知道知道,您松手,疼啊。”戎策咧着嘴喊疼,杨幼清看他不像是装的,饶过了他,“那你说说,为什么。”
“因为您想接着我监视叶家,您怀疑上次西北前线战场的失利是因为叶家内部有共党间谍。他叶煦州虽然吃了败仗,不还是被委员长一顿夸,提了上校团长。”“然后把他从前线撤回来,放到上海当仓库管理员。”杨幼清接着他的话补充,却对于戎策的问题不置可否,“这件事一直是中统的人在秘密调查,有可能结果不尽人意。叶南坤估计和你一个想法,所以他为了显示清白,主动邀请你前去。”
戎策一副明白的样子点点头,杨幼清作势又要打他,戎策赶紧翻身跑到沙发另一头,“老师,您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不过我接触不到叶家核心的事情,叶夫人有意将我撇开,安排给小魔王当保姆。”杨幼清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嫌放凉了,皱皱眉放到茶几上,“这不是你能左右的,表现过激也不太好。战文翰的用心,你也清楚?”
“我知道!他让我从仓库的案子里撤出来,怕我抢功呗。”戎策替杨幼清倒了一杯新茶,恭恭敬敬放到人手里,“老师,您怎么就答应了。”“他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或者说,他从警校的时候就有了疑心。这是他的试探,我若是阻拦,不是变相证实?监视叶家的事情我不会安排你做,也无需安排你做,你留心,应对地自然些。”
戎策点头应声,他倒是想过战文翰的居心叵测,但没想到他演技也挺好。杨幼清揉揉他头发,“睡觉前,把领枪的报告写出来,再写一份检讨,我要立你做反面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