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39)
“那就让他多活几日,”徐钟把枪收回去,抬起脚,“押到地牢。”
“拿的什么?”入夜,齐修远拦住一个匆匆跑过去的少年,他没记错这个人应该是徐钟的某个亲戚,自小长在徒骇寨,名叫红杉,大概也是姓徐的。
红杉很听这位师爷的话,因为自己没读过几天书,见到大学教授连路都走不动,有一千一万个问题想要问。齐修远第一天来的时候给了他一本字典,他就把这个恩记下了。
“师爷,是拿给那个人的晚饭。”红杉将盘子端过来,里面是两个粗粮窝头。
齐修远将整个盘子接了过来,说道:“我去送就行,你忙去吧。对了,给我准备一些白纸和钢笔,还有红蓝墨水。”
红杉不疑有他立刻跑走,齐修远绕路去了一趟后院,随后来到地牢。
这地方昏暗阴森,空气里满是腐烂的味道,偶尔能听见老鼠叽喳的声音,不知道它们啃的是木头还是死人。齐修远让守卫多点了两盏蜡烛,然后给他们一人一块银元,允许他们出去吃顿好的。
沈濯听见了声响,慢慢抬头。他被关在最里面的监室,四面全都是石墙,只有一扇铁门上四四方方的小洞能透出一缕微乎其微的光芒。这里除了他和守卫没有活人,静悄悄的连滴水声都清晰可闻,何况是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半晌门开了,齐修远走进来,把蜡烛放到墙上,总算是有了些光。
沈濯缩在墙角,抱紧了膝盖,目不转睛盯着他。
“沈先生,”齐修远关上铁门,饭菜放到地上,托盘上是一碗盖着红烧肉的米饭,还有一盘青菜,“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但我们各取所需,您应该能够体谅吧?”
“体谅?”沈濯许久没有喝水,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要被撕破一般。他胃里面空空如也,闻到饭菜的香味立刻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搅动着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从小到大,很少被人这样打过,沈濯委屈却不知如何诉说。跟土匪有什么道理可以讲?就算面对齐修远,沈濯也不敢开口,他不知道齐修远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样的人。
“沈先生,你该相信我,”齐修远撩起袍子盘腿坐下来,将米饭推过去,“得罪了,把腿伸开。”
沈濯机警地望过去,只见齐修远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酒精和一卷纱布。沈濯没有动,但是齐修远直接上手,将他蜷缩的右腿伸直,撩起裤腿看到被石块划破的伤口不禁皱眉。
动也不能动,沈濯第一次知道,齐修远竟然有这样的力气。酒精覆盖住伤口杀得生疼,沈濯吃痛地呻吟出声,齐修远反倒有些愧疚,说道:“抱歉,是我力气大了。先吃饭吧,分散注意力。”
沈濯实在是饿得发慌,他想既然齐修远肯帮他治伤,就不会下毒害他,于是拿过那晚饭,尝了一口。齐修远没有关注他吃没吃,用心缠好纱布,接着伸手拨开沈濯额前的碎发。
他感觉到触碰的瞬间,对方猛然颤抖,于是收回手,说道:“若是感染了,腿可以截肢,这里不行。”
“齐教授,”沈濯咽下嘴里的那口米饭,“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7.伤痛
“徐大哥有一批货要出海,具体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绝对不可以接受任何的检查。这批货,警察局的郭局长有份参与,但是以他的能力,省内的关系打得通,出境不行。”
“警察局长都没办法疏通的关系,你让我来?”沈濯咬了一口流油的红烧肉,他开始把这顿饭当最后一顿,至少要做个饱死鬼。
齐修远用棉球给他擦拭额头上的伤痕,尽心尽责像是面对真正的病人:“实际上,我不需要你疏通关系。陈小姐拿上来的金印,是伪造的吧?鎏金法,而且还有做旧的痕迹。徐大哥看不出来,但我知道,前朝的手艺不会这样精致。”
“你……”沈濯一时梗住。
“我那天在老城区见到你后,造访了金铺,沈先生的技巧果真是出色。”
自认识齐修远第一天起,沈濯提心吊胆,生怕他发现自己来路不正,今日齐修远终于知道他做的行当,但是还好,他以为面前的人是沈桀。“齐教授的意思是,让我仿造政府公文?”
“可以吗?我们有模板。”齐修远说的是问句,语气也是试探,但是他分明没有给沈濯留任何拒绝的余地。
“如果我说,我不会呢?”
齐修远笑着摇摇头:“你想拿东昇帮做赌注,还是拿自己的家人?把饭吃了,如果准备好就告诉我。只要能够出货,徐大哥便会放你走,他恩仇记得分明,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他是很记仇,”沈濯无奈地笑了一声,“我有些好奇,齐教授这样的读书人,为什么会跟徒骇寨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