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75)
原森轻轻勾他的手,“小鹿,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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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施宁记得那年夏天异常炎热,他有一阵子没见到原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最近都没看到原叔叔。”
原森“嗯”了一声,“他上周就搬出去了。”确切的说,是办理完离婚手续就迫不及待逃出这个逼仄、窒息的地方。
陆施宁哑声了,眼睛盯准原森。
原森说:“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挺好,没差。”
之后杨琼芳也悄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家。
陆父一边叹气一边念叨:“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啊。”
夫妻俩商量着让原森到他们家来,最开始原森不愿意,陆母便让陆施宁去说。
“只有他一个人怎么行啊,小鹿,你去劝劝你哥。”
陆施宁敲开原森家的门,看到他人时脑子里还没一个特别好的想法,凭着本能讲:“哥,你来我家住吧。”
原森已经比他高了好多,他抬着头,不等原森回答,继续说:“我自己一个人睡有点害怕……你来陪我吧。”
原森揉揉他的脑袋,哄小孩那样的,还将他当个孩子,“那么怕孤单啊,那我陪陪你吧。”
大热天里两个男孩挨在一块睡,每天早上醒来都出一身汗。
原森反过来指控,“小鹿,晚上干嘛挨那么近,不怕捂出痱子吗?”
陆施宁默默看着他。
最近原森心情不错,自己不想打击他。明明每次都是原森挨过来,热得他只能踢被子。
怕孤单的不是陆施宁。
是谁不言而喻。
夜里感到不能呼吸,醒来发现是原森贴过来拽紧自己。他们挨得那么近,原森一副睡不踏实的模样,小孩儿自然而然的心软了,热也没有挣开,在枕头上蹭蹭脑袋继续睡。
暑假的最后几天,杨琼芳回来了。
她拖着她的行李,一下扑在原森身上,陆施宁都要为此让开道。
原森僵硬地站直,身子几乎都要挨到走廊脏兮兮的墙壁,任凭女人哭诉,粗糙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妈妈再也不走了。”
夏日炎炎,热气一股一股的往身上涌,陆施宁掐掐自己的手指,指尖是凉的。
杨琼芳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模样有些狼狈,似乎才看见陆施宁,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宁宁。”
陆施宁说:“芳姨。”
杨琼芳回来后立刻向陆父陆母道谢。
陆父说:“怎么能把孩子丢着不管呢,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陆父比杨琼芳大了十几岁,自然有理由教训这个小辈。杨琼芳一边听一边点头称是,梳在脑后的马尾松散,有一缕头发漏出来,她用手捋了捋,那副诚恳的模样又叫人不忍心再说什么。
陆施宁和原森在屋子里呆着。陆施宁说:“你今天就回去住吗?”
原森点头,“一会儿和陆叔说一声。”
陆施宁跟着点点头:“噢。”
原森歪头瞅他,“怎么,舍不得哥哥?”
原森一副期待他回答的样子,让陆施宁说不出与他期望相反的话。
于是点头了。
原森满意地笑起来,“那可以再陪你睡一晚。”
原森长个子长得一直很轻松,只是一觉醒来,几个月后就高出一大截。相比之下陆施宁就显得痛苦太多,夜里经历生长痛、梦里坠空,半夜醒过来疼得睡不着。
这天晚上他习惯性地忍耐疼痛,转头发现原森也睁着眼。
“你睡不着吗?”陆施宁问。
原森说:“怎么醒了?”
小孩一本正经讲:“因为在长个子。”
“又痛?”原森说着把手伸进他的被子里。两个人朝夕相处,能见的不能见的都见过,没有那些含蓄和讲究。
“你睡不着吗?”陆施宁又问。
原森说:“有点。”
陆施宁不问为什么,说:“那就帮我揉揉腿吧。”
原森戳他的腰侧,“小鹿,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陆施宁的眼睛在黑夜里也依旧明亮,“你要是不想回去就一直住在这里吧。”
原森轻笑一声,脑袋挨过来说:“不行。”
陆施宁心里也清楚,但还是把半张脸缩进被子里,“为什么?”
原森说:“因为没办法一辈子。”
第二天原森回到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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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开学,陆施宁换了一个新同桌。
以前的同桌专门在下课时跑来说:“你可不能忘了我。”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讲,陆施宁也开玩笑地回:“好,会一直记得你。”
女生忽然脸红了,陆施宁愣了愣。等人走了,他的新同桌才讲:“这你都看不出来?她喜欢你。”
中午和原森一块回家,陆施宁忽然说:“原森。”
“叫哥。”原森转过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