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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灯新湾(125)

作者:藤花琅 阅读记录

“去年冬天。”

辛宛乐了:“你怎么就挑冬天?”

“因为冬天冷啊,”宋珩低头也笑起来,“冷的时候到处乱走,只会觉得很冷,想让自己暖和起来,不会去瞎想别的。尤其是在刚失恋的时候,这点很有用,零下的温度里面,谁都不会有勇气伤心。”

失恋?

辛宛愣了下,又躲闪开他的目光,手指抠弄着暖水杯的杯套,指尖发白:“那为什么……要来青海?”

“一开始没有决定要来这里,冬天这里太冷了,一一年冬天好像很长。我在英国留学了两年,没有见过下雪,在假期的时候回了趟国,想看西湾的雪。”

辛宛错愕地抬眼看他。他以为宋珩两年一直在国外,从来没有回来过。爬山所带来的热度逐渐消了,他开始觉得冷,牙齿打战,又看向天边的黄昏。

“一一年是他上大学的第一年,我还记得他穿校服的样子,西湾下雪那天,我开着车去了他们的校门口,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见他,也没有其他情绪,如果知道要看见他,或许我不会来。他在校门口买了地瓜,可能太烫了,又左右颠手,看起来过得很好,”宋珩又提起来“他”,说,“我看了很久。是不是挺蠢?”

一一年,他们分手的第二年。他寒假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留校,晚饭常去光顾门口大爷的烤地瓜,辛宛盯着脚下的石头,抿紧了嘴唇,手指捏得发疼,半晌才摇摇头,声音几不可闻:“不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记着他,感情不是人生活的必需品,但我还是觉得痛苦。那天晚上我买了机票,不管目的地,飞往哪里都好,所以在二月份我来了西宁,时间太晚了,没有大巴车,只能步行朝前走,住到宾馆的时候全身都冻僵了,几乎没办法动弹,”他说,“第二天我去了茶卡盐湖,看了浑浊的水,又去了拉脊山,爬了很久的山,有了高原反应,昏昏沉沉地发烧,在不清醒的那段时间,我觉得只有我那么懦弱,什么都做不成,甚至没有办法忘记一个人。”

这是第一次宋珩同他提起分手之后的事情,同他说了那么多,每个字都像根细细的针扎进他的身体里,甚至心脏的跳动都让他觉得疼。

宋珩条件很好的,辛宛一直清楚这件事,所以会有人爱他吧?在很多次浅度睡眠的晚上,他都会梦到宋珩和别人一起,会流很多眼泪,但又希望是真的,希望只有他一个人难过,希望只有他走不出来。

为什么要让宋珩也跟着难过呢?

西宁的二月份,天黑是在七点左右,黄昏的光愈发得暗了,宋珩脚踩在脚下的碎石上碾着,忽然说:“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或许你看到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辛宛茫然地看向他,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又听见他继续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没有起兴追求你,对我们而言是不是会更好。”

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漫进心里,辛宛迟钝地想是这是什么,他想阻止宋珩继续说下去,但无能为力。

“当时追求你,是因为你长得很好看,青春期的虚荣心让我认为和你在一起会很有面子,但感情或许是有保质期的,脸总会看厌,我知道你只是不爱说话,但对人总是很好,我不想再骗你,我该对你说次真话,你不要一直记着我,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喜欢。”

宋珩说得很慢,似乎那些文字已经在脑中循环过千万遍,忽然看向了他,笑了笑:“这是他给我的遗书。”

辛宛手猛地攥紧了,身体剧烈地发抖,睫毛也在颤。眼眶发热,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眼泪反而下来了,无声地哭,像在承受莫大的苦难。

宋珩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眼泪,像在聊天,问:“你说,他是不是挺狠的?”

在那一眼里,辛宛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无法隐瞒,筑建起来的假象并不顽固,甚至不够掩人耳目,他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声音哑得要命,只是念他的名字:“宋珩……”

“我挺恨他的,”宋珩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追人的时候只知道往前冲,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谈恋爱的时候既然打算要骗我,却又要规划未来的事情,分手的时候没有给任何商讨的余地,甚至不见我一面,让我觉得我一无是处,是个谁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废物,废物的该是我。辛宛想这么说,但说不出话,仍是在哭,他痛恨自己总是在哭的眼睛。

他甚至在幻想这是场梦,梦醒他在一一年的学校门口,奋不顾身地拉开车门,在漫天大雪里抱住他,说我们和好吧,他一定会这么做。但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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