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番外(116)
如播报新闻的报童,钱途亮边跑边喊。
狂奔的阿拉斯加犬卷起一阵风,衣角飞扬,旋起一个专吸负面情绪的黑洞。
穿过人群,踏过跑道,小狗的笑脸在向他靠近。
胜利的喜悦是浓墨重彩的传播者。
姿态依旧狼狈不堪,秦尔却觉得,自己今天下午的出现很有意义。
挺入下一赛段的4支队伍进行循环赛,决出冠亚军。
前两场对决,高三三班与高三十一班均是连胜,战成2:2平。
第三场就是决赛。
初赛,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三轮,四场,双方队员的体力都已濒临零点。
休息十分钟。
除头绳与锚人,三班队伍的中段,体能消耗过大的队员都被换下。集体荣誉感比502强力胶还黏,五十四位同学被牢牢地粘在一块儿。几位身材瘦小、平日总羞于表达的同学也挺身而出,勇冲赛场。
双掌撑地,双腿外撇,乏累的钱途亮不顾形象地坐在跑道上。白色的校服已蹭上片片黑印,露在外的浅麦大臂已勒出条条血痕。
他的好友、被他打败的对手俞鑫楠,正不计前嫌地蹲在他身后,按揉着他的肩部,为他放松肌肉。
“保护自己,别太拼。”
嘴里“嗯嗯啊啊”地敷衍回答,钱途亮的脖颈向后仰着,黑亮的眼绕过人群,望向铁网外侧。
林衍是被他执意call来的。窄窄的过道上,挤了一站一坐的两个人。揉弯了躯干的虾被扶正。此时,他的秦尔正好好地坐在轮椅上。
两双互相找寻的眸对上了。更深的那双先弯了眼角。隔了近三十米,秦尔抬臂,朝他挥了挥,绵软的掌塌塌地垂着,干涸的浅唇一张一合,一字一顿。
喧闹掩盖了秦尔的话音。被嘱咐的人却郑重点头,乖乖地应了一声,“嗯。”
钱途亮看懂了。
他的秦尔对他说,
“亮仔加油。注意安全。”
深蓝的校裤阻断了他们的对视,装着棕褐色液体的塑料瓶被一只白如玉的掌送到钱途亮眼前。
“给。”
不必要的情绪都被谨慎藏好,少女冷着脸,披着班长该有的威严外壳。
“大家都有。”
这几箱饮品是少女自掏腰包,特意购买的。几位班委抱着小纸箱,穿梭着派发饮品。确实,饮品是大家都有的,连围观的拉拉队员也有。
“谢谢。”
修长的指避开细白的指尖,钱途亮接过了徐欣然手上的塑料瓶。
旋开瓶盖,猛饮一口。
甜中带苦,是meiji的咖啡牛奶。
重组的战队站上了赛场。
绳结结实实地绑着钱途亮的胸背。髋尽力下沉,大腿弯至最底。似被拉伸的“弓”字,钱途亮把身体的重心尽可能地放低。大臂内侧紧贴麻绳,被磨皱的皮肤触到粗粝的绳面,泛起刺刺的疼。
腕已拉至酸胀,掌已搓至麻木,钱途亮的眼却比前几轮都亮。
最后一场,最后一场了。冠军近在咫尺,对胜利的渴望霸道地赶跑了疼痛。兴奋,他的心中只有兴奋。
在势均力敌的比赛中,能否抢占先机是制胜的关键。
哨触发了力量。
开始,即是冲刺。
双方阵营的口号密得几乎重叠。整个年级的学生都聚在这儿,加油呐喊声被网成了一张膜,这块赛场连风都吹不进去。
低姿势最难被拖动,需耗的体能却也最大。背朝跑道,钱途亮扯着绳,极力后仰。重心后移,鞋底承重变小,摩擦减弱,小腿颤抖,钱途亮快站不住了。
双方都不愿丟势,红缎结停在中点。
这是一场拉锯战。
倦了,双方都倦了。
未被替换的队员精力已被耗尽,只能随着口号,跟着其余队员的回拉趋势,靠着肌肉记忆,一下一下地机械使劲。
自身重量及对抗对方的拉力都靠肌肉力量支撑,肌肉负担极重。小腿和大腿都开始打颤,抬髋,大腿被收回,保持在水平之上,钱途亮改低姿势为中姿势。鞋对地的摩擦增大,他站稳了。
红缎结不动,围观者就不动。
一分半钟过去了,人群没有半分挪动。秦尔知道,这是陷入僵局了。
左掌似一尾奄奄一息的章鱼,五条软腿乱七八糟地缠着铁网,却并不能抓握收紧。
林衍伸臂,右手搭上秦尔的左肩,轻拍了拍,“亮仔会赢的。”
赢或是输,很重要吗?赛场上的胜利于他而言,并无意义。可他的亮仔却因这胜利而喜,为这胜利而战。亮仔想赢。胜利本与他无关,他却希望亮仔如愿。
口号慢下来了。喉咙喊至嘶哑,几位队员紧抿着嘴,只沉默地发力。
“啊!”
膝盖一弯,脚下一滑,十一班的头绳向后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