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番外(68)
月娘,或许是曾经某个给过他温暖的女人吧,阮慕阳没心思去追寻,也不敢看他的脸,因为他感受到肩头好像湿了一块。
阮慕阳转身将他搂在怀中,将烛台上的蜡烛灭的只剩下一根,然后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轻拍他的后背,呓语般呢喃道:“好,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温初月把脸埋在他胸口,伸手揽住了他的后背。
窗外风雨如磐,屋中烛火摇曳,怀中人的颤抖和啜泣随着时间缓缓平复,继而转化为清浅均匀的呼吸。
阮慕阳总算明白了温初月的毛病为什么贴身放个热源就能医。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人,其实害怕着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平时好好地被他压在心底,只有在暴风雨天,他心防最弱的时候,会顺着缝隙钻出来,像游荡的魑魅魍魉一样,不停地围着他转悠,用凄厉的叫声恐吓他,锋利的爪牙抓挠他,将他困在中心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他就会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个人缩在角落,蒙上眼睛捂住耳朵,咬着牙忍受臆想中的种种苦痛,向各路不知名的神明祈求,祈求这风雨尽快停歇,祈求魑魅魍魉尽快钻回地狱里。
所以,他才需要一个热源,一个活物的温度。那热量大抵能生成是某种无形的屏障,将他包裹在其中,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隔离在外。
阮慕阳坐在床边抱着温初月等他睡着,半个身子都僵了,那人还抱着他不肯撒手,索性直接脱了鞋,搂着他躺在床上,怀中人倒是睡得香,他却怀着百转千回的心事,怎么都睡不着了。
一方面,他为自己能够成为守护主人的屏障而感到欣喜,他坚信还从来没有人能像这样搂着他入睡,他明明还不够强大,却也可以成为主人的依靠。
另一方面,他又为缩在角落颤抖不止的温初月心疼不已,虽说那些折磨都是他在臆想中为自己施加的,并未真正地伤及血肉,可他究竟经历过怎么样的苦难,才会任凭臆想让他恐惧如斯,而他又在恐惧中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第36章 皎皎初月(9)
温初月发上的清香似乎有安神的作用,阮慕阳自顾自地怅然了一会儿,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束缚着他,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醒来一看,温初月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胸口睡得正香。
那人不知道和他的衣带有什么仇,睡梦中也不忘给他扯下来,那衣带是桃子磨牙的物件之一,本来就缝缝补补了好几次,被他一扯终于断了,半截断掉的带子还被他攥在手里。阮慕阳的衣服也被他扒下一大半,整个前胸光裸一片,和他的脸保持着零距离接触。
阮慕阳满怀悲怆地闭上眼睛——完了,这下真的要被杀人灭口了。
他躺在床上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总算攒够了勇气,轻手轻脚地把温初月从他身上扒拉下来,匆匆下了床。
他已经养成了每天三更天醒来练功的习惯,尽管昨晚陪温初月折腾了半宿,身体还是记得长久养成的习性,醒来时天还是黑的,刚好有足够的时间抹消证据。
于是他搬了把椅子到桃子大爷下榻的房梁底下,踩着椅子猛地往上一蹬,用一只手将自己挂在房梁上,另一只手将那胖猫往怀里一薅,抱着它跳下房梁。
桃子忽然被人粗鲁地弄醒,一腔山崩地裂的起床气蓄势待发,睁开一看是那傻小子,正紧张兮兮地伸出指头对它做着噤声的手势。阮慕阳用气声说道:“桃子大哥,帮我这一次,回头给你买小鱼干。”
桃子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知道“小鱼干”这三个字代表着一种极奢侈的美味,平常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猜测这人类多半是想拿小鱼干收买它,于是不情不愿地收起爪子,任由他把自己抱到主人房中,放在熟睡的主人身侧。
温初月这一觉睡得有点漫长,临近巳时才醒,好在桃子还尽职尽责地守在他身边。窗外骤雨还未停歇,这胖猫好像意识到自己昨晚失职了,在他醒来之前一动不动地窝在他臂弯里。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少年时光,隔壁的月儿抱着他哄他睡觉。他从小就害怕打雷,生母却总是以此为乐,每逢雷雨夜就把他独自一人锁在小房间里,拿走房中所有的蜡烛,欣赏他无助的哭喊和咆哮。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有类似恶毒的爱好,多半是由于自己体内有那女人一半血的缘故。
那时月儿会用挂着钩子的长竹竿拨开对面的窗,拿□□架在两扇窗之间,在暴风雨中顺着□□爬过来,然后用带着湿气的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把被子和他一起抱进怀里,哼着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歌谣哄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