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番外(2)
至此,那桃花树下白衣白发的男子便成了少年心中的绝景。
“有名字吗?”那人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得像三月春风拂过桃花。
“这……”温福见少年迟迟没答话,有点诧异地侧头看过去。如果不是少年额前的发挡住了他大半张脸,温福该是能看到少年一瞬间怔住的表情的。
“姓阮,”少年迟疑了一下,接着答,“十七,他们都叫我十七。”
少年的声音温润而平静,把一瞬间的惊艳轻易地掩盖了去。
温福解释道:“这孩子是前些日子老爷在郦城一个破庙里捡回来的,除了自己的姓氏,什么也不记得,十七是聚在那儿的叫花子们叫的诨名,算不上名字。”
“可识字?”那男子又问。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答:“识得些许。”
“很好。”那白发男子撑着头轻轻点了点下巴,没骨头似的斜靠在轮椅上,偏头沉吟片刻,目光在院中懒懒散散地扫了一圈,道:“我姓温名朗,表字初月,你以后就叫我主人。今日阳光最盛,你就叫阮曜,日翟曜,字慕阳,可好?”
少年还没答话,温福就先替他应下了,两人又往来交谈了几句,少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却在心中将“温初月”这三个字反反复复默念,像是要把那名字烙在灵魂上。
温初月,温初月,温初月……
温福向少年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要离开了,虽说他一直站在门边并没有进去,少年还是尽职尽责地送他到了门外,温福临走前习惯性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慕阳啊,以后朗公子就是你的主子了,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少年点头道:“慕阳知道了。”
温福轻声笑了笑,转身走了——少年当然没这么快适应这个新名字,这么自称纯属是让自己宽心,当然了,既然他有意让自己宽心,便表明他心里是接纳了的,不论是名字,还是温初月。
阮慕阳送走了温福,再回到院中时,温初月已经自行将轮椅掉了头,背对着他坐在树荫下,听到阮慕阳的脚步声后,头也不回地说:“关门。”
阮慕阳合上了院门,温初月依旧没有回头,抬手指了指偏房,道:“那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你先去洗个澡,找几件干净衣服换上。”
“是,主人。”阮慕阳朝着温初月的背影微微一颔首,快步向偏房走去,刚走了几步便被温初月叫住。
“等等……”温初月背对着他,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把他那个看了就不忍再看第二眼的形象在脑子里飞快地回想了一遍,皱眉道:“屋里有剪刀,把你那头发也剪剪。”
背后没有脚步声,阮慕阳仍然在等他的下文,温初月仍旧没回头,烦躁地摆了摆手:“就这些,快去吧。”
温初月这句话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与方才印上少年心头绝景的那人不似同一人,少年却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淡淡应了声“是”。
少年的脚步声远去,偏房传来阵阵水声之后,温初月才懒懒地靠回椅背上,将手中一朵桃花碾个粉碎,摊开手,任由轻风吹走掌心的碎花,自言自语道:“啧,这个好像太听话了,失了乐趣啊……”
温初月到底还是高估了少年的动手能力,阮慕阳洗完澡出来,温初月漫不经心地转过身,一眼看到他那剪得支楞八茬的头发,毫不客气地笑开了:“哈哈哈……你这手法还不如狗啃的水平……”
少年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素袍,那衣服是上一个小厮留下的,对少年来说还有点宽大,不过他把腰带束得正好,倒也不显得松松垮垮,只是袖子比手臂长了一小截。约莫是没找到发带,他还没完全干的头发随意散在脑后,额前剪得并不齐整的头发就乱戳出来,左一缕右一绺的,像个不讲究的鸟窝,配上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就显得更加滑稽了。
阮慕阳被人当面嘲笑也不显得促狭,仍是笔直地站着,语气平平地解释道:“我不大会剪头发。”
温初月笑够了,把阮慕阳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他浓墨重彩的眉眼上。他把脸露出来之后,整个人看起来要成熟一些,虽说轮廓还没完全成形,带了点少年的稚气,但眉眼极深,尤其是眼睛,过于幽深了,与整张脸格格不入。
少年人的脸上不该有这样一双眼睛。
温初月嘴角上扬的动作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他忍不住想,这孩子,或许比想象中要来得有趣。
“你去把剪刀和梳子拿过来,再去堂中搬个小凳子,把我房中桌案上的小盒子也拿过来。”温初月兴致上来了,眼睑不自觉往上抬了一分。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