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番外(103)
阁楼往下的楼梯上渗出丝丝血水,庭院的土地有才翻过的痕迹,仔细看还能看到一只惨白的手臂,瘦弱的男孩举着一把锋利的尖刀,混了雨水和血水的衣服紧贴在他身上,头发丝里粘着一些凝固的血块,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目光狠戾,形如恶鬼。
老妇被宅中这番景象吓破了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堪堪点了点头,在得到温初月的允许后,踉踉跄跄地撞了出去。
他在老妇走远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后背撕裂般的疼痛,他扶着墙艰难地往隔壁大夫家挪动,终于晕倒在大夫家的大院门口。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充满草药味道的房间,听到他的动静,大夫很快走过来抚了抚他的额头,道:“烧退了,看来死不了了。”
看到大夫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初月躁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他盯着天花板,神色淡淡地说:“阿朗死了,是我杀的。”
“哦。”大夫脸上的表情并无波澜,好像那只是一张顺眼的画皮。
温初月愣了一下,接着道:“大夫,我杀了人,你不把我送官吗?”
大夫道:“你杀了人和我有何干系?想去官府就自己去,沿门口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到城门口,那儿人多,你去那儿打听怎么去。”
温初月:“……”
他忽然理解了这位大夫看到他满身被虐待的伤痕时为何能如此冷静,原来杀人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事,又或者说,别人的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那大夫从锦被中捞出他的手臂,两指按在他脉门上,继续道:“再说了,你杀他的时候,也做好了会被他杀死觉悟吧,他是死于自己的弱小,你又有什么过错呢?”
温初月再一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只觉得这样“豁达”的是非观不像是一个医者该有的。
“哦,还有,这次的伤痕太深了,你能捡回这条命就不错了,说起来前几回也是,要是我去晚一点,或者像我徒儿那样手笨一点,你早就没命……哎,扯远了,我是想说这伤太深,抹什么去疤痕的药都没用,这道伤疤得跟着你一辈子。”说着,大夫解开缠在他身上的绷带,麻利地替他上药。
那药的触感清清凉凉,却还是掩盖不了伤口火辣辣的痛感,温初月看不到自己背后是何等惨状,却也知道那伤痕定然丑陋无比。
大夫换完了药,温初月忽然想起某个现实问题,扭过头,低声说道:“大夫,这次的诊费……我没有银子付……”
年轻的大夫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道:“可以先欠着。”
这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还未见其人,就听那人骂骂咧咧说道:“这个也先欠着,那个也先欠着,咱家医馆就是这样被你给败光了!”
那人进门以后,大夫波澜不惊的脸上这才有了点颜色,他扶着温初月坐起来,对那人笑道:“好徒儿,病人面前切莫大声喧哗,你小师妹还在隔壁睡觉呢,还有啊,对师父讲话要放尊重一点。”
来人嗔道:“呸!宋颉,你少在那儿插两根稻草冒充大尾巴狼,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你是我师父的!”
宋颉丝毫不介意来人张狂的态度,依旧笑眯眯道:“乖徒儿,愿赌就要服输嘛,你既技不如人,按照约定叫我一声‘师父’也不吃亏吧,还白送一个伶俐可爱的小师妹。”
来人气急败坏地说:“小师妹?蓉蓉她才六岁,我还没娶上媳妇儿,就要照顾你们一大一小两个,供你们吃穿,好不容易开个医馆还被你给败光了,你还好意思恬着脸让我叫你师父。宋颉,你的良心是不是被你炖汤喝了?”
宋颉微微皱了皱眉,道:“要炖也是被你炖的,我可不会炖汤。”
那人立即讥讽道:“是啊,你连生火都不会,怎么可能会炖汤?”
温初月扫了一眼,来人亦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和那大夫差不多大,长得颇为白净,就是眼神有点凶悍。他不知道这对冤家似的师徒有何恩怨,只觉得他们聒噪,揉了揉太阳穴,端过放在一边热水小口嘬了起来。
第55章 从此不敢看观音(4)
那凶悍的男子好像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来,不再理会宋颉了,兀自走到床前,双手抱臂打量起温初月来,看了一会儿,问道:“这么好看的娃打哪儿来的,男娃女娃?”
温初月一口水差点没喷他脸上。
宋颉选择性忽略了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擦了擦温初月脸上的水痕,轻声道:“如你所见,我们家医馆已经经营不下去了,我很快就要出远门了,看你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钱来,日后把欠的诊费还给我这缺心眼的徒儿就行,不用急,在他活着的时候还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