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还不忘朝梁冬西示意地摇了摇头——放弃吧。没救的。

接收到郑经纪人怨念满满的小眼神，梁冬西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

跟备受摧残后选择弃疗的郑方大叔不同，对付江牧这类性格的人，梁冬西自认还是有经验的——这个中经验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他家兄长大人。

曾几何时，梁戚零也是问题青年一枚。

某种程度上说，江牧充其量就是性子比较冷，对人爱搭不理有些难相处。而他家暴躁老哥的毛病还要更严重一些，在外头跟别人起了什么冲突，身上挂彩回家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更别说还顶着那头社会杀马特头毛，眼神一凶起来简直分分钟可以吓哭小孩子。

于是，这会儿跟江牧唠着这些有的没的，梁冬西不由回想起了当年对自家兄长进行爱的教育（x）的岁月……

眼下听着自己的累累罪状，江姓当事人果然依旧满脸不知悔改，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旋即就被梁冬西截住了话头。

“当然，就算你现在没说，等会儿工作室那边也会发通知，粉丝迟早会知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由你来亲口告诉她们，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江牧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神情中不掩兴趣缺缺：“麻烦。”

“……就算麻烦那也是有必要的。感情总要讲究相互的嘛，偶像和粉丝之间的羁绊也是同理，单方面一头热肯定行不通。别人喜欢你支持你，相应地你也要做出回应才行啊。”

江牧全程听得面不改色，显然对这碗鸡汤并不以为然：“回应什么。”

“……”

梁冬西叹了声气，语重心长劝告之：“归根到底是你自己的粉丝，你肯定也是喜欢她们的吧？喜欢就要表达出来啊，不说出口，别人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

“……”

听及此，江牧面上神情终于起了波动。冷淡的眉梢微微挑起，自刚才起一派懒洋洋的神色也随之稍敛了住。他从沙发靠背上 坐直身子，冰凉的眸光暗沉，定定看住眼前人，语气透着丝微妙的意有所指：

“喜欢与否，难道必须要说出口才能感受得到？”

“呃、道理虽然是怎么说没错——”

梁冬西被他反问得一噎，不假思索道：“可换个角度想，要是连说出口都不愿意，又怎么让人相信你有多喜欢呢？”

江牧闻言眸光微动，眉头随之无声蹙起来，莫名很有些严肃的意味。

他若有所思般沉默下去，良久，终于低声吐出了一个音节：

“……嗯。”

嗯？

梁冬西愣了愣，等到反应过来，顿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同意了？居然这么快就说通了？

惊奇于自己教学成果（x）之显著的同时，梁老师不由深感欣慰——不错，小伙汁还是肯听话的嘛，孺子可教！

他一时间来了劲头，神采飞扬侃侃而谈：“就只是回应一下粉丝，一般也不需要多么花里胡哨的漂亮话，'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爱你们'——就像这种很简单的话就够了。”

梁冬西说到这里停下来，打算给点时间让对方自己体会体会。

江牧同学默默体会了一会儿，最后若有所悟，重新抬起眼看向他：“你也是我的粉丝。”

“……”

隐约猜到这句话背后的意图，梁冬西有些哭笑不得：“所以呢？你想拿我当试炼吗？”

江牧并不否认，只是静静看着他。

对此，梁冬西稍微纠结了两秒钟。

本质上来说，他当然不算是江牧的粉丝……但毕竟呆一块儿过了大半个月，好歹总称得上是朋友了吧？就算过几天后搬回自己家，以后他应该也时不时会想起来去关注这个人的作品。

这样看来，现在给自己安个粉丝的头衔，好像也不过分……？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梁冬西老师本着教人教到底的念头，当即清了清嗓子酝酿起来：“行吧，咳嗯……”

他努力回想着印象里的各种粉丝向彩虹屁模板：“哥哥是我的初心！我的本命！我的理想型！我的第一顺位！我永远喜欢江牧！”

一股脑自信嚷嚷完，梁冬西朝对面扬了扬下巴，“——呐，到你了。”

江牧却并没有立刻接话。

这些话语入耳的瞬间，那双眼睫便突兀地颤了颤，快速无声垂落下去——随着眼底神色被掩住的同时，那副总是示人以冰冷高傲印象的眉眼，此刻竟前所未有地、透出一种近似于怔怔无措的恍惚感。

长久的沉默后，他出口的声音又低又缓，几乎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

如果有人提问：看到平常成天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气人毒舌冰山男在自己面前吃瘪示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