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咬(81)
“有病啊!”一个警员呵斥,“喊什么喊?!当这里什么地方?!”
另外有人和严武备去问情况。匆忙问了几句,就回来转达了严武备的话:“你没什么事啊,要是没事就回去等通知吧,别离开本市就行。”
何株呆站在那。
“你不是犯人,严警官不用一天到晚盯着你的。”那人还以为何株是不放心,用安抚的口气和他说话,“回去吧。”
严武备不用像以前一样盯着他了,因为已经没有盯着他的理由了。
最初因为他们是朋友——被林渡鹤形容为长年累月的PUA友谊。然后,因为何株有嫌疑。
忽然何株身上的嫌疑解除了,忽然他不再是需要留意的人了,严武备的关心和留意,也在一瞬间结束。
何株回了家。他回国前给林渡鹤去过消息,说自己打算回去看看情况。林渡鹤回答说,那行吧,一个月。
这句话的意思貌似是,如果一个月后何株还没回灯屋,或者被困在国内,那么那天晚上酒店门口飞车劫人事件就要再度上演。
每个月,他都会把一笔干净的钱汇回去给何秀。这不是因为母子情深,何株不想自己回去之后还看见一堆催债人堵在门口。家门口现在很干净,里面甚至传来搓麻将的声音。
门开了,何秀和几个小姐妹真的在里面搓麻。看见儿子回来,她短暂地怔了怔,然后就笑着将他迎进屋子里:“我儿子,小株,刚从国外出差回来。”
她找了个借口送走朋友,最后一个人离开,何秀关上门,紧接着就紧张地拉住他:“你怎么回来了?警察来问过很多遍!”
“我就是从那回来的。”
“……没事?”
“没事。执照和证书吊销了,接受批评教育,之后还有一次正式的通知……”
“不用坐牢?”
何株转头,很困惑的看着母亲:“我做了什么需要坐牢的事?”
“啊,这……就是来了很多警察……”
“我在国外受聘当医生而已,你希望我坐牢?”他把包丢在沙发上,整个人坐了下去,陷在柔软的垫子里,“——我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其实刚才有人送这个过来……是你买的吗?”何秀从门口拖来一个纸箱,里面似乎是水果。打开箱子,一堆椰子在里面,如此的眼熟。
何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一个椰子,用尖刀开了口,插根吸管喝了起来。
他带着这颗椰子下了楼,冬天了,外面寒风呼啸。在一群穿着羽绒服往来的人中,有个只穿着秋季外套的少年身影。何株对着他走过去,顺手把椰子丢进了路边垃圾桶。
“这不是应季水果,很难吃,”他对阿修说,“加纳纳那边让你来杀我?”
阿修的大眼睛看着很可怜,像流浪小狗一样看着他。
“我失业了。”
“什么?”
“——我失业了。我是灯屋的保安队长,现在失业了。”
何株没管他的话,这孩子精神有点不正常,只有加纳纳能镇得住。而且,阿修是国际通缉犯,顶着张孩子气的脸,在闹市街头开枪扫射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要混进中国不是那么容易的,来找自己一定有目的。
何家的饭菜香味传到了严武备家。
这很少见,因为何秀不太会认真在家做饭,何株不喜欢做那种油烟味很大的菜。
严武备跑去将密封窗关上,隔绝掉了那股味道;此刻,在何家的餐桌边,坐着三个人。
何秀浑身僵硬地坐着,在她对面,阿修吃两口饭就要抬起头,用蹩脚的中文说“好吃”。
“好……好吃就好……”她满头冷汗。
何株面无表情:“吃完了就走。”
“我很想妈妈。”
阿修没有给“妈妈”这个词加上特指。他的眼神看着何秀。
“——能把你妈妈借给我抱一抱吗?”
客厅里寂静了几秒。何秀听不懂英语,但对面的人盯着她,她也知道话题和自己有关。何株露出生吞了蟑螂的恶心表情,很快摆了摆手。
“随你便。”
阿修放下筷子,走向何秀。几秒后,作为邻居,严武备听见何家传来了女人的尖叫。
他赶到现场,人已经逃了,窗户开着,寒风将窗帘吹得呼呼乱飘。何秀吓得躲在沙发边上歇斯底里,何株微笑着看向门口:“你来了?”
严武备的到来,显然给女人一剂定心针——她跌跌撞撞跑过去:“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公交车上杀人的那个……”
严武备立刻反应过来,是阿修。紧接着,他发现何株在看着自己,带着那种令人不适的笑意。
“他在。”何株说。
下一秒,格斗刀从门后刺来,杀向严武备。阿修根本没有从窗子逃走,那只是个幌子,他一直躲在门背后,等严武备听见尖叫声冲进来。客厅顷刻间被近身扭打弄得一片狼藉,伴随何秀的尖叫,阿修被他踹出窗外,但并没有坠落,而是身手灵活地攀着窗边翻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