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25)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定了去L市的机票,如无延误的话,就还能约到商岳去吃晚餐。
不知道商岳有没有时间?他好像总是排练到很晚,就算只一个人都要执着苦练。
也许他有看到报道?应该是会愿意放下排练来陪他的。谢徐谦知道商岳的心肠其实很软,纸老虎一个,皮画得真而已。
可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如有看到报道,怎么连半句慰问也无?发条信息也好啊,最少就只用打两个字而已。
所以还是没看到。这人到底什么情况?财经新闻不看就算了,怎么娱乐新闻也不看?
谢徐谦笑了笑。
又笑自己居然在笑。
商岳十点多的时候回家,想台词下错电梯,就只好多走两层楼梯,却在楼梯间看见了谢徐谦。
一米八几的个子坐在地上,挡了一半还多的路。所幸是高层、又这个时间,不然要么挨骂要么被围观。他穿得很少,冻得直发抖,满脸憔悴的看向商岳,笑得凄凉惨淡。
“你终于回来了。”
商岳被他这副样子挠得心酸,也不问什么事情,就上前去拉他起身。
谢徐谦立刻抱住他,累极了似的将浑身重量都压过来。
商岳看他抖得厉害,不由皱眉,“先进屋,有什么进屋再说。”
谢徐谦却不应他,埋头在他颈间不肯挪步。
“谢徐谦。”
他抱得他更紧。
商岳无可奈何,拍了拍他的背哄,“那进门再抱行不行?”
“嗯。”谢徐谦这才松手。
进门后谢徐谦却没再抱过来,商岳开了暖气拖他到沙发坐下,“你怎么了?”
谢徐谦看着他,有很多话想讲,又不知他愿不愿听。这样沉重不快的往事,就连明蕙和冯禾也不知晓,更何况他和商岳还只是床伴关系。
“有没有酒啊?”谢徐谦问。
“……有。”
商岳没来由心虚两秒,然后搬来已有三罐空缺的一整箱啤酒。
谢徐谦拿了一罐打开,“都归我了。”
商岳便不反驳,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回来,严肃正经的讲起个冷笑话,“其实我只喝了一罐,另外两罐被邻居借走了。”
“哦,那还了吗?”
“没还,可能敲门的时候没忍住喝了。”
谢徐谦捧场的笑了两声,然后说,“没想到你也会讲笑话。”
商岳叹了口气,“没想到这种笑话你也能笑。”
“还有别的吗?”
“没了,编不出来了。”
“哈哈……”
谢徐谦放下第一个空罐,仰进沙发靠背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商岳跟着后倒,陪他点了支烟。
“我爸爸死了,刚办完身后事。”两人看着天花板沉默良久,谢徐谦说道。
商岳心惊口哑,片刻后只讲出两个字来,“节哀。”
“介不介意听多几句?不想听就随时打断我。”
“嗯。”
“谢谢。”谢徐谦长叹出一口气,想了颇长一段时间才又开口,“我很恨我爸爸,现在他死了,我就不明白是不是该继续恨他了。有好多年我跟他都是仇人一样,后来他老了,开始让步,最后还来认错,问我肯不肯原谅他。”
“为什么?”
“因为他害死我妈。”
“……”
“还听吗?”
“没事,你继续说。”
谢徐谦把手垂在沙发外,指间的半支烟又有一半已烧成灰,沉重着煎熬到头,终于断开落下。
“其实讲起来也很俗套,就是电视剧里常演的痴情女花心汉。不过现实就没有剧本那样精彩,我妈以为男人玩够了就会回家,可到头来只等到律师来告诉她,我爸要同她离婚。她是个大小姐,没吃过苦,很温柔也很娇气,切到手指都会跟我哭。她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跟我爸,然后就结婚生小孩。所以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就……自杀了。”
那是谢徐谦15岁时的事情。
某天他和同学打完球回家,路上看到有个老得都快走不动的阿婆在路边卖花,他就把所有花买下来要拿回家送给妈妈。
他知道妈妈很不开心,经常哭,吃饭和睡觉都不安稳。爸爸很少在家,他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并不都是为了工作。但他没能力改变,只能和弟弟想尽办法的去哄妈妈笑。
他回到家里,在花园、在客厅都没找到人。最后在卧房的浴室,发现浸在一池血水中的妈妈。她手腕上有好几道割得又深又乱的伤口,仍然在流血,可好像就快要流干了一样。他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哭着喊佣人叫救护车。他从来不知道人的体温可以那么低、皮肤可以比美术教室里的石膏像还要苍白。
妈妈意识模糊的看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她问他为什么,问他不是答应要照顾她一辈子吗,问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