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把无线耳机戴上，点开手机上最常听的一个歌单，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楼下走去。

楼梯间一时被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蜂拥着往楼下挤。由于高三依旧在考试，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保持安静，但考完试后一个个又想要放飞自我，于是只好用肢体来表达内心的欢腾。不少男生在楼梯上勾肩搭背上蹿下跳，一个个手臂乱挥活像群魔乱舞，即使碰到了旁边的人也没一句道歉，继续在心里放着烟花。

这里实在是太乱了。柳湛微蹙着眉，挤到三楼后离开了楼梯间，穿过连廊往南栋走，打算用教学楼南栋的楼梯下去。

“小湛！”

柳湛肩头被拍了一下，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他回过头来一看是柳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姐，幼儿园小朋友都不屑于玩偷袭这种把戏了。”

“就是偷袭你才有意思，每次都能把你吓到。”柳汐跟在柳湛身边，笑着说，“怎样，考得好吗？英语是不是又能上140了？”

柳湛摘下右边耳朵上的无线耳机，慢悠悠地走下楼梯，漫不经心地回答：“还行吧，主要是这次的听力是英式口音，听着不太习惯。”

姐弟俩从小就在美国长大，去年才回的国。耳朵被美式口语给打磨了十多年，如今听到英式口音自然有点不太习惯。

两人出了教学楼，柳湛往通向教学楼后的小路上一拐，柳汐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哎，你又去小树林啊？老妈说过今晚要一起出去吃饭的，你不先回去准备一下？”

柳湛把耳机又给戴上：“你先回去，我再去树上坐一坐。”说完便径直往教学楼后的小树林走去，只给柳汐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柳汐看着柳湛扬长而去的背影，不禁撅起了嘴：“在姐姐面前还玩高冷，怪脾气。”

教学楼背后是一片花园，被学校取名为“书香苑”，两个月前刚修建好。里面的花并不多，树反倒是种得密密麻麻的，因此五中的同学们更愿意直白地叫它小树林。

柳湛很喜欢里面的一棵树，这棵树是整个小树林里最高的，树顶的视野极为开阔，甚至可以看见湘江对岸的岳麓山。

柳湛第一次爬上这棵树的树顶是两个月前的一个傍晚，原本只打算乘乘凉，却被当时的夕阳给迷住了，于是便爱上了这棵树，以及这上面的风景。即使是暑假，他一天不爬上来就感觉浑身难受。

柳湛把无线耳机收回充电盒，书包用双肩背好，双手握着低处的枝丫，右脚一蹬，手脚同时发力，轻车熟路地爬上了这棵树。

他从小就喜欢爬公园里的树，于是练就了一身爬树的高超本领。

不一会儿他就爬到了树顶。他坐在经常坐的那根树杈上，拨开面前横着的几簇新枝，靠着粗大的树干，静静地看着不远处被夕阳所染红的岳麓山。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不只是秋天的岳麓山，夏季傍晚的岳麓山同样是红色的。不是那种红枫尽染的红色，而是那种被夕阳映出来的红色。

即使八月底的气温仍高达三十多度，树顶却有着夏风微微拂过，和煦而又温暖，轻轻吹动他手臂上垂下来的校服袖口，撩动着他额前的刘海。

柳湛淡淡地笑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他右脚踩在另一根树枝上，把书包放在大腿上，从里面拿出了Switch。

当当当挡！游戏时间到！柳湛伸了个懒腰。今天考了一整天的试，游戏都还没来得及打，晚上又得陪老妈吃饭，得趁现在好好补一补。

他把Switch开了机，刚打算把耳机重新戴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个声音。

“你胆儿挺肥啊，干了坏事还敢跑？”

“哥，我、我不敢了……”

柳湛举着耳机的手顿了顿，眉毛挑了起来。听这语气和内容，难道是校园欺凌？

这片小树林是新修的，还没来得及装摄像头，于是成了许多校园情侣和校园老大的天堂。照这情况来看，应该又是哪个小学弟要倒霉了。

这时又传来另一个男生的声音：“搞得老子一身脏的，这篮球服你他妈赔得起吗！”

小学弟：“……”

之前的那个男生见小学弟没有开口说话，怒道：“他妈装什么哑巴，给老子说！”

先是“啪”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似乎是被扇了个耳光。

居然还动手了？而且还是两个人打一个小学弟？太不要脸了点吧！柳湛皱了皱眉。虽然他不太想插手别人的恩恩怨怨，但现在已经严重到要动手了的地步，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把Switch收入包中，耳机重新放回充电盒里，背着书包就往树下爬。

“狗娘养的。”云澜一脚踹在小学弟的小腹上，小学弟往后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