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淡淡，却莫名透出些冷硬。

秘书敏锐地察觉到老板的异常，心里不由有些忐忑，忙从手里抽出个文件夹翻开来看了看：“目前来说，您需要在上午九点召开公司例会，下午三点出席一个新品发布会，之后——”

“行了，”没待对方说完，顾思仁抓起桌上的笔，有些不耐地打断道：“你先去工作吧。”说罢朝着秘书摆了摆手。

秘书点点头，随即后退几步转身出了办公室。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顾思仁不知从哪儿扯出一张纸，打开笔盖开始漫无目的地往上面勾画。

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突然想起什么，他伸手向身侧口袋探去，不出意外摸到一颗糖。

拿出来撕开包装放进嘴里，舌尖刚一触碰到，一股草莓甜香便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很甜。

却使燥意更甚。

另一边，黄宝真举着个水杯，正惬意地靠在软椅上喝茶。

他今天心情特好，笑容挂在脸上怎么压也压不住，连班里的学生都看出了异常。

“老黄，看你这样儿，中彩票啦？”天霸冲他打趣道。

他们班天霸，本名顾添霸，他家媳妇儿姐姐的儿子，也就是他半个亲外甥，从小被放养着长大，平时日天日地嚣张惯了，得了个外号叫天霸。

一下课，天霸就塔塔塔跑办公室来凑他跟前朝他挤眉弄眼。

“说了多少次，在学校要叫我老师，不然小心我削你。”黄宝真放下水杯，慢悠悠地起身坐直。

要换平时，这小子这么个咋呼样儿早被他一通教育，但今儿他心情好，不但没动口，还一反常态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块儿糖扔给他：“喏，吃糖。”

天霸拿起来扫了眼包装：“又是草莓味儿？”

说完剥开往嘴里一丢，吧唧吧唧含糊道：“舅舅这么大一人了还爱吃糖，还只吃草莓味儿，您也不管管...”

黄宝真闻言剜他一眼：“你皮又痒啦？”

“哎哟哟，您看您那样儿，”天霸咔吧咔吧地嚼着糖，“说一下都不行，至于吗您？”

黄宝真拿起杯子又往嘴里灌了口茶，朝他哼出句歌词：“法海你不懂爱...”

天霸不知从哪里搬来个小凳子，擦擦灰一屁股坐上去，闻言拖长声音重重嘁了一声：“秀，使劲儿秀，秀死我算了。”

说完瞄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呐，话说你俩谈朋友这事儿，我妈她到底知道不？”

“还没告诉她呢，”黄宝真答，顿了顿又说，“你可注意点儿啊，别一个不小心就把我俩给卖了。”

“你觉得可能吗？”天霸歪头看向他。

“这话对你自己说还差不多，”说着捡起糖纸在他跟前晃了晃，眼神揶揄，“就这架势，真要卖能轮得到我？”

“不过你也是真能拖！”末了又感叹一句。

“去去去，”被戳中心事似的，黄宝真脸上笑容僵了一瞬，“你一小孩儿操那么多心干吗？自己赶紧上课去。”

“还没上课呢！”天霸朝他做了个鬼脸。

黄宝真见状抬起手作势要挥过去，天霸忙侧身一躲，随即起身一溜烟跑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他一个人，一时间能听见空调呼啦呼啦吹风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温度调得太低，黄宝真打了个哆嗦。

“真能拖。”

“真能拖。”

真能拖...

天霸的话跟上了膛的枪似的啪啪啪往他脑子里开，凸起的海马体被打得凹进去，火花四溅间，他想起顾思仁曾对他说过的话。

“我们暂时不要公开关系，慢慢来好吗？”

“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觉得有些快了。”

“我希望我们能走得稳一点。”

“你这样我会很累。”

“现在还不行。”

“再过段时间吧。”

“再等等吧。”

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整整三年时间。

又是一阵哆嗦，因为那句不常有的“路上注意安全”而产生的愉悦迅速消退下去，他再一次深深陷入到不明所以的自我怀疑之中。

第2章

黄宝真当初追顾思仁追了整整一年。

大马路上的惊鸿一瞥，被迷得不轻的黄小少爷两眼冒泡，轻轻一戳绽在空气里，全变成粉红色的星星。什么矜持，什么面子，当即被他甩得不见了踪影，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找人要了微信。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

从小被人疼着宠着，毫不夸张地讲，黄宝真就是泡蜜罐里发芽的典型——想要的东西要么生来就有，要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根本不知道困难俩字儿怎么写。

直到他遇见了顾思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