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隐隐的耳鸣声，他紧捏着手机，脱力般地缓缓蹲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无助。如果此时有第二个人在场，他大概会看见，一个眼圈红得不像话的人，一动不动蹲在地上，蜷缩成小小一团，仿若一个被最爱的人狠狠抛弃的小孩。

第11章

过了很久，黄宝真听见了开门声。

身体快过大脑，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蹭地从地上站起，往浴室里跑。

他不想让顾思仁看见他这副样子。或者说，他不敢。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怎么问。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说，是不是要问。

他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靠在冰凉的墙上，黄宝真动作有些慌张地打开花洒，假装自己在洗澡。

没过一会儿，黄宝真听见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脚步声。顾思仁走过来，站在浴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对他说：“小真，我回来了。”

黄宝真仰起头，用力抿着唇，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很快地嗯了一声。

“我去煮点吃的。”顾思仁说，声音在水汽逐渐聚集的浴室里听起来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黄宝真没再出声，伴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一边用力捂着嘴，一边开始脱不久前才新换上的裤子。

站在花洒下，他重新洗了个澡。这一次洗的时间很长，水声停下时，他的手指都是白色的褶皱。

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地吹完头发，黄宝真又洗了脸刷了牙。直到再找不到任何事情可做，拖无可拖，才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开门，从浴室里走出去。

顾思仁大概已经吃完了，此时正倚着墙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

“怎么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看见黄宝真出来，顾思仁把手里的书放下，朝他很快地走过去。把手插进黄宝真微卷的发丝间顺着挑了挑，顾思仁笑了一下，对黄宝真说：“今天怎么这么乖，知道要把头发吹干了。”说完，视线从黄宝真的头发移到脸上。发现黄宝真明显有些红的眼睛，他皱了皱眉，用拇指指腹点上黄宝真的眼尾，轻轻摩挲几下，看着黄宝真问：“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

黄宝真反应了两秒，伸手拉下顾思仁的手，掩饰性地揉了揉眼，为了使自己眼睛里的红色变得合理些，揉的时候手上有些用力。他低头看着地板，轻轻呼出一口气，停了一会儿，才说：“不小心让洗发水进眼睛了，好痛。”

顾思仁握住他的两只手，不让他再揉眼睛。然后凑上前，对着他的两只眼睛轻柔地吹了几下，才用带着调笑的语气说：“请问黄老师今年几岁了，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黄宝真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变慢了，听见顾思仁的话，他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是要笑一笑，然后和平时一样抱住他撒娇，还是假装生气的样子，反驳说你才是小孩。他试了试，好吧，鼻子还是好酸，眼睛也是。好像自己现在既笑不出来，也装不出生气的样子。最后他只好假装自己困了，用两只手捂住眼睛，故意玩笑般地叹了一口气，对顾思仁说：“唉呀，晚上好像吃得有点多，好困啊。”

顾思仁又想去拉他的手，被黄宝真躲开了。

“思思，我先去睡觉了。”黄宝真说完，转身往床边走，没走几步，又停住，背对着顾思仁，自虐般地问了一句：“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啊？”

空气安静了几秒。黄宝真的心跳在这几秒内忽然变得很快。他甚至想，只要顾思仁说实话，哪怕只是说一句我今天其实没去公司，他都可以立马当做一切没有发生，什么也不多问，继续装傻，让一切如常。

可顾思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很快，黄宝真听见他说：“没什么大问题了。”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黄宝真忽然什么也不想再问了。

第12章

睡得着吗？

睡不着。

为什么？

难过吧。还能因为什么？

黄宝真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和顾思仁躺在床上，明明挨得这么近，却又仿佛远隔万水千山。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大概是，同床异梦。

当然，是他单方面的。顾思仁早就睡着了。

黄宝真看着顾思仁安静的睡颜，和从前一样，仍旧会有亲吻的欲望。他不禁想，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连眼角处的细纹都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没办法否认的，他还是很心动。只是这一次，他却失去了亲吻的力气。

·

顾思仁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黄宝真的身影。

洗漱完后来到客厅，空空如也的餐桌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他弯下腰，在地上仔细找了找，没找到预想中的粉色纸条。转身又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