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罪(1)
《宿罪》作者:刀知道
文案:
我,恶贯满盈,罪无可赦。
第一章
我从没想过,十年之后,我会再次踏上北京的土地。
因为家庭和单位的变故,我急需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无奈之下,我只能向大学同学段河求助。他将我推荐给一家新闻网站做文字编辑,工作地点在北京。
走出机场时,段河站在出口等我,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顾衍。
两人并肩站着,看起来光彩熠熠。
顾衍是段河的继兄,也是他的伴侣,他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
我很羡慕他们能一直同担风雨,把少年时的爱情延续下去。
这种勇气是我不具备的,我无法什么都不顾的去爱一个人。
尽管十年不见,段河还是一眼认出了我。他放开顾衍牵着他的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或许是一直呆在学校的缘故,段河的气质里有股很重的少年气。站在他身边,让我觉得自己更加疲惫沧桑。
但再见到他我还是高兴。
不能简单说高兴,应该说是百感交集。
顾衍对于段河拥抱我的举动似乎有些介意,虽然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但看着我的眼神并不太愉快。
倒不是说怀抱敌意,只是表现了出很浓重的占有欲。
我识趣的推开段河,努力笑了笑,问他:“怎么三十多了,还跟以前一样啊。”
段河也笑,红唇间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别说三十,六十我也这样,走,吃饭去,给你接风。”
很骄傲得意的口气,不是故意炫耀,被保护得很好的人就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这样有恃无恐的底气。
路上,顾衍开车,我和段河坐在后座,聊一些大学时候的事。
我们说了很多,但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我知道,段河是顾虑我的心情。其实没有必要,顾铭章虽然没被提及,但我的青春里不可能没有他,他住在我的往事里。
到了餐厅,顾衍点了几个菜,然后很体贴的将菜单递给我,问我想吃些什么。
我摇摇头,笑着说不用了。
还是不想太麻烦别人。
段河看了我一眼,抢过菜单,点了两个辣菜。我们同寝两年,他知道我的口味。
等菜都上齐,段河递给我一双筷子。他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铂金男戒,灯光下有些晃人。
我真的很羡慕他,年少时的轰轰烈烈与而今的相濡以沫都是同一个人。
我不大会说话,多数时候有些沉默,我能深切的感受到和他们之间的差异,阶级上的自卑感,是从我大学时期就一直存在的。
好在顾衍很会找话题的,抛出的观点既能深入聊下去,又不使人尴尬。由他主导谈话,气氛还挺轻松。
段河喝了点酒,但他酒量不行,几杯下肚就拉着我说起大一寒假我们一起过元宵节的事。
他说自己那个时候很孤独,很迷茫,幸好有我和顾铭章在。
听到这个名字,顾衍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抱歉。
我笑了笑,摇头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
顾衍冲我点了下头,还是温柔的拍了怕段河的手:“段河,不要说以前的事了。”
段河醒悟过来,神情有点无措和尴尬。我跟他说没事,分手了名字还是可以提的,又不是结了仇。
第二章
在段河的帮助下,我很快入职。
新工作很顺利,网站比较缺人,整个团队非常年轻,氛围也相对轻松。
来北京前,我在老家的一间机关单位做文书。我母亲的观念中,能进入政府部门工作是我人生最好的选择。她一辈子生活在那座川南的小县城里,目光注定无法望出县郊那片山。
同许多父母一样,她有着一颗质朴的,固执的为了儿子好的心。
我和她都被这颗心绑架了,相互拉扯,结局也痛,好在最后没有变成怨恨。
我喜欢男人,是一个同性恋。
而母亲一生所求是我结婚生子,这成了她在父亲去世后唯一的支柱与目标。
高考结束不久,父亲便死在了家里。他本在水泥厂做工,一直以来都有很严重的尘肺病,总是不停的、不停的咳,后来恶化成为肺癌,发现时已是晚期。为了治病几乎耗尽了家中所有积蓄。
最后的几个月,他拒绝去医院,几乎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和母亲结婚时置办的一床凤凰牡丹的缎面花被,每日喃喃的念:“陈凌学习好,一定要让陈凌上大学……”
他的声音一天比一天虚弱,但说的话无外乎是让我好好读书,出去看看。
母亲遵从了他的遗愿,跑遍了所有亲戚,求人、下跪,用自尊为我凑够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和去北京的车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