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枕头和纸老虎(36)
想到这里沈言笑了,他觉得要是让他给李十安说芭蕾的舞蹈语汇,他一定不会说得这么好。
之前他一直以为李十安是个混子,还是那种拿艺考作为高考退路的混子,而此时已经对这个人完全改变了看法。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仿佛今晚的星空也如梵高笔下的《星月夜》一样生动了起来。
李十安其实几乎没有跟人滔滔不绝谈论名画的经历,却不知道为何今晚特别有谈兴,他想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想和沈言交朋友的原因,因为沈言跟谢忱不一样,他需要谢忱那种瞎掰胡扯侃大山的朋友,也需要跟自己分享精神世界的朋友。
不过纵然李十安是个话篓子,他也明白话不能让自己一个人说光了的道理,他问沈言:“你呢?学芭蕾后表演过吗?演什么故事?”
沈言明白李十安这是故意把话头递给自己,但他真的怕自己说得枯燥无味,让李十安兴趣全无,于是言简意赅道:“表演过,吉赛尔。”
“什么角色?”李十安问。
沈言想了想,说:“渣男。”
沈言的话不多,但李十安总算从他这番自我调侃里听出他并非不想谈,于是原谅了他的言简意赅,两个人相视而笑,李十安顺手从兜里摸出两颗咖啡糖,递给沈言一颗。
月光在略带点儿凉意的春夜街头照出人的影子,一个少年伸出手,从另一个少年的手中接过一颗糖。
☆、第 14 章
第二天一早李十安在手机闹钟每隔五分钟的轰炸下艰难地起床,洗漱下楼的时候他看见门口一双黑色的皮鞋知道李启山应该还在睡,于是放轻了动作。
从小到大李启山没多少时间照顾李十安,除了吃饭这一块儿,别的地方李十安都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衣服鞋子自己买,家里东西没了也是自己添,李启山同志大概真跟他手机上备注的那样,只是个“ATM”的属性。
不过纵然自己爸爸是个“ATM”,李十安也从没有过抱怨,他自小就跟着创业的李启山到处跑,那些挂在墙上的旅游景点打卡照片实际上都是李启山出差的时候没地方安置他,不得已带着他一块儿去的。
而照片也仅仅是老远隔着地标建筑照了一张照片而已,因为那时候李启山不仅没时间,也没那么多钱。
没钱的时候他们还住不起好的酒店,都是睡宾馆,两个人常常在宾馆一住好些天,李十安见过李启山吃闭门羹,也共同经历过别人连门都不让他们父子进的时候,父子俩是真正的相依为命,因此他的懂事里多少掺杂了体谅,也慢慢养成了不给李启山添乱子的性格。
李十安记得李启山的叮嘱,所以下楼第一件事就是老老实实进厨房拿牛奶,拿完牛奶出来的时候听到客厅里小谢把玻璃砸得直响,他一过去那胆怂货就屁颠屁颠藏进了螺壳里,只留下一对大钳子在外面。
李十安发现这货已经换壳了,手贱地拨弄两下小谢的大钳,十分逗比地威胁道:“拍什么拍?有胆你再拍啊?再拍晚上把你做成清蒸小谢!”
小谢被这话吓得又往里缩了缩,李十安一笑,掰了一点点椰子片投喂它,这才慢吞吞地往门口走,瞅着天要下雨,他顺手抄了把伞装在书包里,谁知一开门的时候就撞在一堵人墙上。
沈言?这货平日不都是踩点上学的吗?李十安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你……你等我啊?”
沈言每天早上都要跑步,跑完步再回家吃早饭上学,他对时间的掌控能力非常强大,通常控制得分秒不差,因此每天踩点上学但从不迟到,从来没有意外,但是遇见李十安,这个意外就发生了。
自昨天起,沈言同学觉得他和李十安就算不是朋友那也该比普通同学多那一点什么了,李十安在舞蹈教室外面等他一次,礼尚往来,他也该等李十安一回,为了能跟李十安一块儿上学,今天早上硬是比平日里早起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对于沈言来说不容易,他从来都是保持雷打不动八个小时的睡眠,早起半小时意味着要从学习或者睡眠时间里扣除半小时,做出这个举动对李十安简直算得上“深情厚爱”了。
但面对李十安的询问,他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连站在那里都颇有些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感觉,没等李十安多说什么,就先转身下了楼。
李十安当然不知道自己正享受着世界上任何活物都未享受过的殊荣,简短惊讶过后,一路上抓鼻子挠耳朵,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跟在人后面。
因为周六跟沈言不欢而散的关系李十安从这天起上课老实了不少,至少手机是不玩儿了,当然,一下子全情投入是不可能的,最多听个五分钟走五分钟的神,不过对于上课从不老实的人来说,一节课十几二十分钟也够受益良多了,李十安同学甚至心道,学霸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