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枕头和纸老虎(32)
伤得有那么重么?
扶着比自己高那么一截的人,走出一米对于李十安这种四体不勤的人来说都是件体力活,他二话不说就把人往常来小面馆一塞,气喘如牛地坐下点了两碗大份牛肉面,才想起来要问:“你没什么忌口吧?”
“没有。”沈言像是被李十安撞破这种窘境不太好意思,一直低着头。
李十安便朝里头叫了声:“常叔,没忌口!”回过头他发现沈言脸色苍白得有些不像话,“你确定没事吧?”
沈言抿着嘴唇不回答。
李十安好像瞧出了点什么:“不是低血糖了吧?”
这回沈言还是不答,李十安就当他默认了。
“不早说。”李十安一拍桌子摸出一颗咖啡糖,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忘撕开道口子。
沈言虽然不好意思,但此刻还是保命要紧,伸手接过糖。剥开糖纸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这种咖啡糖的包装很老派,看起来不是很高级,和现在花里胡哨的糖果包装完全不一样。
李十安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毒死你。”
很明显沈言不是怕被毒死,只是觉得一个男孩子随身带糖很奇怪,而且李十安这种浑身上下被名牌包围的人,居然会吃这种包装简陋的糖?很稀奇。
可这话沈言不说,他只是默默地把糖放进了嘴里,咖啡糖的味道略微带点焦苦味,并不甜腻,不喜欢吃糖的他勉强也能接受。
李十安百无聊赖也摸出一颗来,他吃这糖已经很有一套了,一排雪白的牙齿连包装里的糖一块咬进嘴里,往上一拉,糖就滑到了嘴里。
吃着糖笑得无限满足:“小时候我爸常买给我吃,长大我也记得这个味道。后来大部分小商品店都被连锁超市取代的时候,就很少看到这种糖了,好在还有网络购物。”
沈言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人吃颗糖都能笑成大傻子一样,但他同时又觉得这样的笑就像裹挟着阳光的海风,直愣愣地扑面而来,让人难以招架。
他忽然想说声谢谢,可到底又没说。
虽然作为一名学生以校园生活为主,沈言却没有熟悉的同学或者朋友,或许他曾经年幼还不那么孤僻的时候也有过那么一两个,可在别人对他的家庭感兴趣的时候,他就会主动疏离开来,因为他不晓得怎么跟人解释,那个和妈妈一起的男人叫“叔叔”而不是“爸爸”。
随着渐渐长大,学习和舞蹈每天占据着他的时间,有没有朋友似乎也不重要了,他已经习惯了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学霸,并且把一切想要倾诉的都表达在舞蹈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跟瞿娅搬来付有成家那个雪夜,他在雪地里跳的那场自编自排的舞蹈,吸引了此时此刻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少年。
或许在一个专业舞蹈大师看来那场舞可能稚拙不堪,但它确实震撼了一个少年的心灵,并因为那场舞蹈想要认识那个跳舞的人。
李十安刚跟沈言分享完他对自己最喜爱的咖啡糖的怀旧情怀,谁知沈言一言不发竟然呆呆地盯着桌上的盐罐子开始发呆,一时心情复杂,觉得这家伙情商怎么这么低?
好歹自己这是帮他第二回了,居然跟自己好好说话都不肯,两人说起来是邻居是同学还是同桌,可相处的时候总是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透着尴尬。
不过纵观古今,天才脑子里好像都缺一根筋,又觉得可以理解,他只好眼巴巴地坐着等面端上来。
又过了几分钟,面总算是上来了,李十安是店里老顾客,店主常老头记得他的嗜好,加了好多香菜,李十安捉起筷子刚要大快朵颐,一碗烫青菜外加两个水煮蛋摆在面前,面馆老板已经折回身忙去了,嘴里说到:“都是小年轻,营养要跟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光吃面可不行。”
“谢谢常叔。”李十安朝里面喊了一句。
“谢什么!”这时在里面忙完了出来的常老太过来说道,她在这里开店这么多年,回回看见李十安都是形单影只,今天还是头一回见他带人一起,乐呵呵地问:“哟,这是你同学啊?”
“嗯。”李十安点点头。
“这孩子脸怎么了?”常老太看到沈言脸上的伤有些奇怪地问。
沈言不喜和人交谈,此时只当听不见,李十安只好信口胡诌道:“哦,刚才巷子里给狗咬了。”
吃东西不妨碍耳朵能听见李十安的满嘴跑火车,沈言:“……”
常老太担忧道:“狗咬了得打疫苗吧?”
李十安:“……额,一会儿吃完饭就去。”
沈言:“……”
常老太又问:“你这同学也是学画的吗?”
“哦,他学跳舞,”李十安眼瞅这对面的沈言虽然还在低头吃饭,可明显已经不自在起来,知道这家伙不太喜欢人打听他,赶紧扯着话头跟常老瞎太边吃边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