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话音落,短暂的寂静之后,屋里传来一阵喧哗声。
原本还只是看热闹的众人情绪瞬间被挑起,此刻一个个都兴奋地看向沈墨。
混乱中,沈墨回头看向一旁冯善,冯善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此刻已气成猪肝红,他又羞又恼,正是怒火中烧。
这槐木是冯善选出来让拿来考沈墨的,原本他旁边那大师傅不赞同,冯善却执意如此,他压根儿就不觉得沈墨真能辨认出来。
结果东西拿出来,沈墨就那么看了一圈,便一字不漏的全辨认出来。
冯善脸上无光,他咬牙切齿不再说话也不再擅做主张,一旁那大师傅见他这副模样松了口气,这才走上前去。
第一场赌眼沈墨赢得无比轻松,第二场冯善不再擅自做主,东西是由那大师傅挑选的,难度攀升。
第二场赌眼,冯家拿出来的依旧是一块与之前的那槐木根有些相似的料子,依旧是不规则树根的外形,但是颜色与形状却差了很多。
东西放好,沈墨上前,原本还热闹着的众人纷纷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看向沈墨。
赌眼众人不是没有见过,能来这来看热闹的绝大多数都是对这一行多少有些了解的,因为了解,所以众人更加知道赌眼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别的不说,光是他们这国家目前常用于做家具的木料就有数百种,这还是常用的,若是连那些不怎么常用的也加起来,那随便都上万种。
近万种的品种,近万种不同的树,不要说把它们裁成小料子再去辨认,就算是把整颗树放在面前,也未必有几个人能全认出来。
众人屏息以待,静静地看着沈墨。
沈墨上前,他略带薄茧修长而笔直的手指在那料子的切口上轻轻滑过,然后又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
“哐哐。”音似敲铜,音高而清脆。
那料子的声音传开,靠得近一些的人中有人嘀咕了一声什么。
敲完,听完音,沈墨把整块料子翻动起来仔细的查看其外形。
这料子已经去皮,因为形状不规则的原因,好些地方都被削去过一部分。
而露出里面料子的那部分,色泽棕黄,木制细腻,纹理稀少浅淡。
摸、敲、看之后,沈墨俯下身去轻轻地嗅了嗅那料子的味道。
嗅完味道,沈墨直起身来,一旁屏息等待着的众人不禁咽了咽口水,都替沈墨紧张起来。
沈墨与冯家赌的可是眼,货真价实的‘眼’,他若是稍有差错输了,那双眼睛可就得留下了。
之前众人还只是看个热闹,如今情绪被沈墨挑起,又受到这屋子里紧张气氛的感染,都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众人心跳砰砰加速跳动间,沈墨已放下那料子退后一步,他并未如之前那般马上就说出答案,而是看向一旁的冯家的大师傅。
那人显然对自己选出来的东西很是有信心,所以他与沈墨对视,互不相让。
见他如此模样,沈墨嘴角勾起轻笑起来,“这料子倒是选得很妙。”
沈墨这话一出口,那原本还颇为自信的大师傅一张脸瞬间便白了,沈墨的意思是他已经看出来了?
沈墨来冯家讨教,他与冯善约定的赌注是那双对木匠来说至关重要的眼睛。
冯善大夸海口定下的赌注虽然不是冯善身上的某个部件,可是却是冯善、他,乃至整个冯家都输不起的东西!
那大师傅脸色连连变化,沈墨低沉磁性的声音却已经在屋里传开。
“这是铁桦树,更准确的来说这是铁桦树上的一个疖子。”
“从这大小来看,原本的铁桦树应该已经有一百二十年左右,只有这个年份的铁桦树才能有如此大的疖子。”
所谓疖子,简单来说就是树生病后长出来的,类似于瘤子一样的部分。
这一部分树干因为病变的原因,通常会产生一些不可预估的变化。
这种变化,甚至能改变那一块树木的颜色、纹理、木质,使其成为完全不同于本体的全新形状。
赌眼中最难辨认的也是这部分,因为大多数时候基本常识在遇到疖子后就起不到任何用处,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疖子产生的是怎样的变化。
沈墨说出这东西是铁桦树时,那大师傅就已脸色惨白。沈墨说出是铁桦树的疖子时,那大师傅额上都已是冷汗,眼神也已满是震惊。
他的反应在外人看来或许不能理解,但是在内行人看来,这反应却是情理之中。
甚至不少内行人听了沈墨的话,也都跟着一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铁桦树这东西是极为稀有的,市面上一般根本见不到。
很多外行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就算是木匠,绝大部分也只是听过其传说,亲眼见过的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