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扬是个风格老派的老板，喜欢开会听人做汇报，公司动向出了问题就恩威并施，一边对做错事的人冷嘲热讽罚绩效扣工资，一边假笑着为大家画大饼勾勒美好蓝图。

以往员工不愿意参加这种公开处刑的会议，现在却觉得开会也不失为一种休息的方式。比起在席总的带领下每日当牛做马累到死，还是程董事长这种又臭又长的会议更轻松。

“运营部的直播方案大家有什么意见吗？”程亦扬听完王文珊的汇报，看不出喜怒，只是询问大家的意见。

“互联网时代信息传递太快，以传统的营销方式肯定是不够的，现在大家都在做直播带货，我们自然不能落后，我认为运营部的方案很好，可以执行。”王振东第一个开口，对运营部的策划案表示赞同。

程亦扬点点头，“不错，直播势在必行，不过……”他话头一转，“这个方案不行。”

台上的王文珊抿了抿嘴，她就知道程亦扬绝对没好话。王振东倒是没说什么，这个方案是他亲自操刀，还请了专业的团队评估，绝对不会出现问题，他想听听程亦扬能说什么。

程亦扬还没开口，就已经听席双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现有市场上的直播产品与我们不适配，我们的销售链是靠传统经销商，贸然开启直播，会侵犯合作商的利益，必须要研发一套合乎公司要求的独立直播系统，嵌入二级销售模块，才能保证各方利益均衡，共同推动直播模式。”

“另外，”席双璟看了程亦扬一眼。“与其坐在这里开会讨论，不如明细分工，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一个方案好不好不是讨论出来的，是用成绩判断的。”

程亦扬挑了挑眉，这席双璟前面说的是那么一回事，后面似乎是在针对自己啊！

“席总觉得我们的会议没意义？”他问得直接。

“我只是提出一种更高效的工作方式。”席双璟直言不讳，程亦扬以前不是挺特立独行的吗，怎么会喜欢开这种人多又无聊的会议呢？

两位老板突然起了争执，台下的员工却是很莫名，刚刚不是还站在同一立场吗，怎么突然开始对线了？

会议结束已经傍晚19:30了，早过了下班时间，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公司最后只剩下顶楼还亮着灯。

席双璟还在办公室加班，他明天需要参加一个重要的讲座，有很多业内龙头企业老板会参加，是洽谈合作的好机会，今晚需要再过一遍营销话术，确保万无一失。

忙到晚上十一点多，终于做完了所有工作，席双璟看了看时间，准备回酒店休息。

他经过董事长办公室，发现程亦扬竟然也还没有走，门半开着，他轻轻敲了敲：“还有工作？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程亦扬一副刚回神的样子，不知道刚才在想些什么，“啊——没了，我也准备走，一起吧，我送你回去。”

他迅速起身穿好大衣，和席双璟一起步入电梯。

看着电梯上缓缓下降的数字，席双璟轻轻开口：“你今天生我的气吗？”

“生什么气？”席双璟有做什么吗？

“我开会时在员工面前没给你面子，不生气吗？”席双璟侧头看向他。

程亦扬摇摇头，“没事，无所谓的，开那个会本来就没什么目的，单纯地不想下班而已。”

……

这话可千万不能被员工听到，要不程亦扬绝对要被背地里扎小人的。

“你——为什么不想下班？”席双璟问他，其实他心里似有所觉，只是想确认一下。

程亦扬不说话，因为家里只有一个人，他不想一个人待着，这话怎么可能告诉他。

“你住哪儿？”转移话题。

“凯德酒店。”“你怎么还住酒店？”程亦扬很诧异，他以为席双璟就算没有买房子，也早就应该回家住了。

“你不愿意回家？”席双璟大学时就不怎么愿意回家，程亦扬一直以为他只是不恋家，现在看来好像是和家人关系不好。

席双璟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有一点犹豫，程亦扬以为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只好先作罢。

“我先送你回酒店吧，改天让老陈帮你联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坐在程亦扬的车上，看着他开锁、挂挡、倒车，也许是夜晚的气氛太柔和，车内的音乐过于舒缓，席双璟久违地，产生了倾诉的欲望。

“实际上，我已经快十年没有和家里联系了。”席双璟看着车窗外消逝的景色，轻轻吐露了一个小秘密。

“什么！？”程亦扬很惊讶，但是他在开车，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视前方。

“你上学时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吗，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是因为什么，你爸妈对你做了什么吗？”程亦扬一连串的问话，他心里突然有一些紧张，席双璟上大学的时候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却对他家里的状况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