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番外(11)
她被酒精麻醉的舌头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大多都是些八卦和坏话。
邬童九岁的时候第一次接触性,是从书房的门缝里看到了她的父母。
那天她逃学了,摸准父母在上班的空隙,偷偷翻过学校的矮墙,打算烧掉书包里的各色课本,回家吃冰淇淋睡大觉。
然后等她穿过家里深棕色的木质地板,即将踩着楼梯上楼的时候,书房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响动。
邬童心里紧张起来,她以为家里应该没人,如果是雇佣的临时保姆刚好在家,她逃学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书房的门半掩着,只透出一条小小的门缝。
可能书房里的人还没有发现她?
于是邬童猫着腰,胆战心惊地趴在地上,柔嫩纤细的骨骼小心翼翼折成一个弧度,匍匐前进躲到了门后。
她的一只琥珀色瞳孔,穿过门缝向内看去。
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她的爸爸妈妈。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摇晃的书桌,泛着不规则褶皱的真丝裙摆,红色丝绒的缎带下白色丰满的皮肉,和平时里一贯安静整齐的男装领口和外套。
邬童说着说着突然哭起来,她的五官皱巴巴的挤出几滴生理盐水,哭声又压抑又尖细。
顾云昉见状,张开手臂拥抱了她。
汪夜接不上话,他调了很多莫吉托,邬童偏挑长岛冰茶。
邬童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汪夜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张手帕,递给她。
邬童的眼睛微微肿着,鼻头泛红,神情异样的呆滞,看起来颇可怜又可爱。
汪夜于是蹲下来和这个女人双目持平,温柔地用手帕擦去了她脸上残余的泪水。
这太不像他会做的事情,顾云昉看着他,邬童盯着他,汪夜自己在心里也唾骂自己:老子到底在干什么?就让她哭啊!该死!
邬童端过旁边吧台上的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汪夜,为他们的离别践行,她问道:“你会想我吗?高材生。”
这句话让汪夜有点恍惚,面前的少女形象似乎和很久之前的某个人重合在一起,汪夜接过酒一饮而尽,告诉她:“我不会忘了你的。”
邬童突然温柔地笑起来,她一笑,汪夜就有些站不稳了。
不仅站不稳,眼里还冒出第二个,第三个邬童,汪夜甩了甩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问道:“你给我下药了?”
话音刚落,响起重物“碰”砸到地板上的声音。汪夜呼吸开始浅滞起来,浑身的肌肉松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正随时有可能往外漏口水。
典型的肌肉松弛剂的副作用,下在酒里,也不怕搞出人命。
汪夜耳朵里邬童话说得“嗡嗡”作响,像隔着万里的云,珍珠的帘和三月的雾一样。
“他不会有事吧?”
顾云昉施施然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眼神里满是戏虐,说道:“药效只有半个小时。”
汪夜没想到,顾云昉的奸计最终还是得逞了,也没想到邬童色令智昏心智不坚到这种程度,为了心上人杀人放火递刀子也做得出,美人计苦肉计也做得出。
他使劲努力恨恨瞪着顾云昉,想让他知道自己想要爆揍他一顿的决心。可惜眼眶周围的肌肉群并不给力,毫无动静地僵硬着。
因此并没有如他所愿表达出任何浓烈的感情,他整个人看起来失了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然后顾云昉和邬童两个人一个抬起了他的脚,一个抱住了他的头。
在汪夜的惊慌失措中,慢慢将他移动到了救生艇上。
邬童开始动作熟练地解开固定船体的绳索。
顾云昉蹲下身来,拿出两根手指头捏着汪夜暴露在外的舌头,动作温柔地塞了回去。
他抱着汪夜的脑袋,试图安抚这个小孩躁动的心:“嘘,别害怕。”
汪夜要是能说话,必然啐他一口:呸!你个狐狸精!
顾云昉说道:“以现在的风向和海水流速,你会在海上漂泊一个小时以后进入公共海域,那里不受任何国家法律制约,是个自由贸易之地,会有很多来往的国际船只。放心吧,你不会死的。”
汪夜知道公共海域是个什么德行,他想自己确实让顾云昉非常生气,否则他不会玩这种薛定谔概率的游戏。
以他的性格,想要自己死,便会给一颗子弹,想要自己活着,礼物绝不是流放他。
救生橡皮艇慢慢被下放,汪夜在周围海水的震荡里,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顾云昉他们的船早已经没了踪影。
橡皮艇的周围一片湛蓝的海水,连飞鸟都不见一只,潮汐还在让他不断远离陆地,伴随而来的是骤然下降的气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