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无意穿林过(32)
阳光露够了面,退到了灰云之后。一条不长的小路走到了尽头。
孟知秋坐在沙发上看林壑清在厨房煮鸡蛋,说要给他消淤青,不然明天去学校会更严重。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林壑清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等鸡蛋熟。
林壑清剥了蛋壳,伸手要往孟知秋眼睛上敷时,外面响起啪啪嗒嗒的雨声。城市的秋天和雨季如约而至。
林壑清坐在旁边发现这个伸手敷鸡蛋的动作有点别扭,正琢磨着怎么办,孟知秋就仰躺在了沙发上。林壑清的手掌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睫毛扫过林壑清的掌心,嘴唇呵出的气息温热,林壑清觉得手心有点痒,心里跟着响了一声,就像薄而透亮的青瓷盏,碰到了金属质地的勺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不大,却叫人听的真切。雨的拍打声也不合时宜的搅闹着他的心。
一直到手里的鸡蛋热气散了去,他呼出一口气准备起身去换另一只才发现孟知秋睡着了,睡着的人呼吸轻浅的起伏着,眉头舒展,鼻梁挺直,除了一深一重的黑眼圈,是一幅斯文书生的好相貌。
林壑清从沙发边上拿起小毯子给孟知秋盖上,将另一只鸡蛋剥壳放在孟知秋的眼窝上滚着。直到第二只鸡蛋热气也跟着散的差不多才起身走到阳台上。阳台上放满了花花草草,有挂在高处的将整个顶上遮的严严实实,挂在栏杆上的,放在地上的缠缠绕绕的包围着阳台一角下面放的藤椅,以至于林壑清今天才发现。
想起那天只顾着看楼下买早饭归来的孟知秋,他忽而又惆怅了起来,像这断断续续落下的雨一样。楼下的树叶被雨水冲刷着上下摇曳,偶尔一片像是提前感知到了秋天一样随着雨一起落了下来。
曲指西风来,流年暗偷换。
时光始终待他不薄,终让他认识了孟知秋,只是他过分宝贵这份相遇,能说出“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人便也跟着不知所措起来。
林壑清伸手将藤椅上的绿植轻轻的拨弄开,将椅子下边的植物移开,拉出藤椅后才发现这把竹子做的椅子有些地方有了霉迹。藤椅很新,没有一点皮肤摩擦过的油脂,像是常年放在角落已经被主人遗忘了。
林壑清煮了一小锅水洒了半包盐进去跑到阳台上和一把椅子叫劲。半个小时过去了,霉迹也没有消去多少,他干脆把椅子面擦干净,瘫坐在了上面。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孟知秋住的楼层并不高,怕吵醒里边的人睡觉,林壑清伸手关上落地玻璃。透过缠绕的绿荫缝隙,他看见地上起了积水,一滩滩的,如果踩上一脚,应该会冒出很高的水花。他就那样呆坐着,眼睛望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滩。
孟知秋是被电话的震动声吵醒,他接完电话,走到阳台上站在林壑清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滩和落下来的叶子。
☆、解铃
电话是白然打来的,一开口就说林壑清还有个妹妹,问他知不知道。
孟知秋细问,白然才顺着他的问题把事情理清楚。
白然前两天拍了她和林壑清的照片发了朋友圈,中午她的朋友看到了那条下面排了很长评论的朋友圈,告诉白然照片里的人像她的哥哥。白然的朋友叫林萸清,她将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后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无意间就帮好朋友找到了亲人。
林壑清乍一听到林萸清的名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这些年,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已经成为了一块接驾的伤疤,但自从他离家后,再也没有人在他面前喊过这个名字,他对这个名字总是心存亏欠,于是便也跟着将它藏了起来。
孟知秋看着林壑清躺在那把买给老孟的藤椅上发呆,看到了藤椅有霉迹,想起这把椅子是老孟出事前一天才搬回家的,老孟在家居城看它时就想要买下来,他对孟知秋说等他退休后,天天坐在上面晒太阳喝茶,老孟还一次都没来的及坐。后来忙完老孟的后事,他就把椅子放到了角落里,直家他往阳台上放满了绿植,椅子渐渐的被绿植盖住,他就再也没想起过这把椅子。
林壑清望着远处发呆,孟知秋就这样看着林壑清发呆,仿佛时间就此静止了,雨声也变的邈远起来。
林壑清终于开了口,“她还好吗?”
“去见见吧,白然说她想见你。” 孟知秋回着,他看得出林壑清的紧张,不安。林壑清的眼睛里的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无措,看的分明,他只在敦煌那个胸膛紧贴的夜晚见过林壑清这样的眼神,是躲避和不安。
林壑清没的说话。
“我们明天去好吗?”孟知秋又说了一句。听完白然的电话,他并没有过多的震惊,他猜不出事情的全貌,却也知道这也许和林壑清的焦虑失眠有着说不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