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36)
“然后呢,太子说了什么?”
“太子嘉奖我‘干得不错’。”约书亚谨慎道,“要我继续努力,尽心服侍您。”
“干得不错?”阿尔弗雷德古怪地重复。
约书亚将这理解成了讥讽,即便知道对方位至亲王,已经可以拿捏自己,还是忍不住怨毒道:“我又如何知道这是殿下精心设计的欺骗呢?殿下英明智慧,我远远比不上。”
阿尔弗雷德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点点头站起身道:“你知道就好。”
阿尔弗雷德回到别墅的时候,修正在院子里看雪。
他孑然一身在雪地里立着,今天的雪不大,雪花落在他的黑发上,很快又消融不见。
主行星温暖宜居,几乎不会下雪,对于在那里长大的人们来说,雪景是难得一见的。
“我从约书亚那里回来。”阿尔弗雷德站在他背后说。
修没听见似的,没有回答。
因为修的告状惹怒了阿尔弗雷德,他第二天就扯了个理由强行收走了修的掌机,自那之后,修的态度就越发冷淡起来,常常无视阿尔弗雷德问话。
阿尔弗雷德停下脚步与他并排站着,好像在自言自语。
“他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事情——其实你早就发现了我正在设局骗约书亚,可你不但没有提醒他,反而误导了他。两年前你教给我的最后一课,你我都不可能忘记,你明知道我对任何人说出的‘相信’都是谎言,可你没有揭穿我。为什么呢?是你对约书亚有所不满,准备借我的手吗?”
修转身往房子里走,被阿尔弗雷德轻易地抓住了手臂。
“不早了。”修说,“我要睡了。”
“我连理由都给你编好了,你大可以顺着编下去。”阿尔弗雷德紧紧抓着他说,“但你没有。你是不是正在试图暗示我什么?”
修冷静地说:“我不舒服。”
“你……你什么?”
“不舒服。”修说,“脑震荡后遗症。”
阿尔弗雷德狐疑地说:“医生说不会有。而且这都几天了,还有后遗症?”
但他手上的力道还是松开了,修用力挣开他,转身往楼上卧室走,阿尔弗雷德锲而不舍地跟在他后面,因为修今天微妙的态度,他又冒险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对医生的接触尚且这么谨慎,当年是怎么容忍自己的一袋血放在我这里的?”
修忽然停住了脚步,阿尔弗雷德差点撞上他。
“阿尔弗雷德。”修久违地叫了他的名字,“有件事,我这几天一直想要跟你说。”
他的语气很郑重,阿尔弗雷德明知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轻易相信,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你说。”
修说:“去找个心理医生吧。妄想是病。”
第二十一章 拖延
当天晚上,阿尔弗雷德被拒之门外。
最近他每晚都是在修的床上过夜的。虽然都是趁着修睡下以后才进去的,早上也在修醒来之前离开,但是,一个大活人夜夜在自己身边睡觉,就算一天没能察觉,怎么可能连着好几天都发现不了?
与其说阿尔弗雷德特意在修醒来之前离开,还不如说是修每天都等他离开了才“醒来”。
这微妙的纵容两人谁都没宣之于口,可是今天,修却锁了门。
——他在刻意回避先前的话题。
哪怕是被阿尔弗雷德“轻薄”的那一晚,他难得失态地让阿尔弗雷德滚出去,事后都没有锁上门。这代表了什么呢?
阿尔弗雷德满腹心思地离开了修的门前。
第二天,奥斯汀过来向阿尔弗雷德做汇报时没有看到修。
“今天太子不在吗?”他顺口问道。
“在他的房间里。”阿尔弗雷德兴致不高地说,“今天他很不对劲,除了吃饭就没出来过。”
奥斯汀没想明白这哪里“不对劲”。在他看来,作为一个被软禁的人,待在房间里不想面对软禁自己的人是很正常的,反而前几天他过来看到太子若无其事地坐在壁炉边看书才吓了一跳,不得不暗自佩服太子的心理素质。
明明是他们软禁了太子,可是他们谈事却要特意进书房避开太子,搞得跟他们才是寄人篱下的一样。
不过阿尔弗雷德显然没有解释给他听的意思,只是抱怨似的说了一句,又转回了正题:“所以,你们初步排查结果是,大祭司身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势力。”
奥斯汀点头道:“呃,不算上太子的话……是这样的。”
斯通家族反馈的这个结果,和阿尔弗雷德自己手上刚组建的情报组织反馈过来的消息是一致的。
大祭司作为皇家刻意树立的一个“象征”,平日难免会出席各种活动,和各界人士都有接触,人际关系复杂,想要彻底排查他的真实关系网非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