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墙(9)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我和他走在寒风刺骨的大路上,冻成了两个傻逼。
云城竟然连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都没有,太落伍了。
我和严昱承最后在一个小宾馆的大厅沙发上落脚。
我们一边吃我们的年夜饭——严昱承的是老坛酸菜牛肉面,我因为病刚好,吃的是香菇炖鸡面,严昱承坚持这种方便面更适合病人——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
小宾馆把电视机放在前台架子的顶端,我只好仰着头看,脖子都快断了,宾馆的玻璃门合不拢,老大一条缝,冷风从门缝里嘶嘶往里头灌。
我缩成一团,靠在严昱承身边,直打哆嗦。
之前我迷迷糊糊把监狱里的杯子给捎回来了,严昱承去帮我去打热水来捂手,前台小妹看他长得帅,一晚上净在那里犯花痴,自愿忙前忙后,时不时来搭话。
她倒水时看到杯子上XX监狱几个大字,一瞬间吓得脸都白了,直接烧了一大壶热水,灌在暖瓶里搁在我们的沙发边,人躲得老远。
我看她哆哆嗦嗦的模样,心里直乐,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我又把严昱承的桃花给搅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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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开始放烟花,我想要去看。
等我和严昱承出去,才发现我俩站在一条窄巷子里,周围小楼房鳞次栉比,只能听见烟花“嘭嘭”的声音,头顶的黑夜被照得通明,但一个火星点都看不到。
电视机里主持人正在激动地倒数,严昱承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一个人站在黑咕隆咚的巷子里,闻空气里的硝烟味儿。
严昱承说得不错,我确实蠢,蠢得透顶还自作聪明。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捏着两根仙女棒。
我笑嘻嘻凑过去,问他是不是从前台小妹那里抢来的,他脸臭得一批,叫我别那里瞎哔哔。
我又嘴欠地说,一定是他出卖色相骗来的。
严昱承没理我,他把仙女棒点着,嫌弃地塞进我手里,说这玩意儿都潮了,点了半天才着,火花也很小。
我把他手里的仙女棒给引燃,然后一个人在空中乱跑乱画,火花连成一条胡乱的线。
像是光在黑暗里写字。
仙女棒的确受潮了,烧到一半就断掉了,我玩心大发,央求他再去找一根来。
然后我们一起去大街上找烟花店,可是大过年的,街上什么人都没有,我们还被两只狂吠的黄毛狗追了一百多米。
我半弓着腰哈哈大笑,喘不过气来,严昱承在一旁站着,好像踩了狗屎一样。他身为严家唯一的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竟然被两只狗撵!
我笑累了,拍拍他的肩,说,这两只狗说我们明年很旺呢,别气了。
他还是没笑。
我朝狗的方向掷了一颗小石子,手掌放在嘴巴边上作喇叭状,大喊道,我们明年旺不旺。
然后拉起没反应过来的严昱承转身就跑。
那两只狗看我们竟然敢挑衅它,吠得更凶了,汪汪汪,叫声响彻半条街。
我一边跑一遍大喊,谢谢你!
那天明明很冷,可是我的手心却出了一层汗,握在一起黏黏糊糊的。
那种感觉怎么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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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只杯子被我带回家当纪念品,一直搁在书架上。
现在我拿着这只几乎崭新的杯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随手拉开一只抽屉,把它塞进去了。
第11章 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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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有事吗?”我听见陈时恩问。
我从回忆里走出来,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我说没事,然后委婉地表示现在家里有一些乱,希望陈时恩能先离开。
陈时恩没有立刻答应,我不知道是我说得太委婉了他听不懂,还是他不愿意走。
“小墙,我能看看那幅画吗?”陈时恩用手指了指。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包裹画框的白纸开了一角,露出底下热烈奔放的色彩来。
行啊,我说,然后把白纸哗哗撕开。
这是一幅规规整整的油彩画,大朵大朵怒放的向日葵和蓝色的花瓶,一看就是模仿梵高的。
是准备送给我的那幅吗?陈时恩惊喜地问。
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幅画本来是准备送给陈时恩的,但是,现在……不太方便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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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中后,我和陈时恩还是好朋友,但是那时候我已经和严昱承滚上床了,他管我管得特别多,所以我和陈时恩只能维持地下革命友谊。
和陈时恩越来越熟悉,我有时会跟他透露一点我的心事。
比如,柳小墙。
柳小墙这个名字是我妈起的,她从前跟我说,她小时候最喜欢坐在村头柳树下的矮墙上玩,夏天下完大雨,把脚伸进溪里,水又清又凉,还有小鱼去啃她的脚,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