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苏岚是竹马是挚友,十五六岁的年纪,对感情还有些懵懂,彼此互相喜欢,却羞于启齿,更害怕被长辈知晓,平时只敢拉拉小手,说些对未来的畅想。
离开的那一晚,他找苏岚告别,苏岚抱着他哭,哭了好一会儿,抹去眼泪,坚定地说“瑾成哥,一生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等你,在这里一直等你。”
然而有些事,不是等待就有结果。
父亲被人举报,造就了他们一家无法像其他华人一样,轻松回国。联系不到苏岚,他陷入了矛盾,既怨恨苏岚的无情,又渴望和他见面。在这样痛苦的煎熬中,他执意回国,却被父亲阻止。最后一次他都快登上回国的飞机了,被父亲带人抓了回去,几乎打断了腿,躺进医院。
那次之后,他封闭了内心,所有精力都投注到绘画中。他和苏岚都爱国画,拜过同一个老师,曾豪言壮志成为国画双雄。
六十年过去,他成就非凡,在画坛占了一席之地,而那个被老师喻为天才的少年,默默无闻,独居在这个落后贫穷的小村庄,孤独地离世。
白瑾成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苏凌从兜里掏出干净的手帕,递给他。
“谢谢。”白瑾成接过手帕,擦拭脸上的泪,好一会儿,他稳定情绪,自嘲地道,“老了,还这么失态。”
“我想二爷爷要是知道您来看他,一定很高兴,也不会责怪你。”苏凌说。
“我倒希望他能怪我,惦记着我,不要那么快去投胎。”白瑾成道,“等以后我去下面,就能团聚了。”
温西皱眉,欲言又止。
“您身体还很健朗,二爷爷不会希望这么早见您。”苏凌安慰。
白瑾成闻言,笑了,慈祥地看着苏凌。“我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像你二爷爷那样坚持,但凡我多信任他一些,就不会作茧自缚,白白浪费了六十年。”
他和苏岚从一开始的不能见,不想见,不愿见,到后来的不敢见。上了年纪,对过去没那么执着了,前段时间突然强烈地想回国,于是他回来了,可终究晚了,他和苏岚错过了一生。
信任吗
苏凌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怔愣。
白瑾成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你是苏岚的孙子,就是我的孙子,苏岚给了你所有遗产
,我也一样。”
苏凌和温西同时震惊。
“不白老先生这不妥”惊讶过后,苏凌婉拒,“二爷爷留给我的遗产足够了,我只有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
“唉,看来我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白瑾成叹气。
苏凌于心不忍,犹豫地道“我唤您白爷爷吧。”
白瑾成喜极而泣。“好,好,好孩子。”
温西不敢置信地望着那边新出炉的“祖孙俩”,怎么就一会儿功夫,祖父多了一个“孙子”他甚至想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留给新孙子
那是多大一笔钱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温西握紧拳头,强忍内心的愤怒。
父亲过继给祖父,尽心尽力地侍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真可笑
涉及到自身利益,温西对苏凌的好感荡然无存,不管是书法上的天赋,还是遗产的争夺者,都令他愤恨。
下了坟山,天已经黑了,苏凌留他们吃晚餐,白瑾成不想麻烦他,表示让dd车司机等太久,先回镇上酒店。
苏凌没有勉强,送他们出门。
白瑾成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带走放信件的小箱子,以及看过苏岚的房间后,要了那张古典的拔步床。
“苏岚没什么东西留给我想念,这张他睡过的床,我想收藏。”他这样说,苏凌自然不好提自己要捐给博物馆的事。
不过,拔步床是古董,价值不菲,白瑾成要花钱购买,苏凌连忙摇头。
“这是二爷爷的东西,以您和二爷爷的关系,我不能收钱。”
白瑾成对他更是赞赏。
两人约好时间,过几天派人来搬运。
苏凌回到家中,脱掉拘谨的西装礼服,换上舒适的居家服,抱起kg蹭了蹭柔软的毛,和它玩了一会儿。
kg终于得到关注,开心地“汪汪”叫。
吃过晚饭,苏凌没有回房间,而是来到水榭的画室里,拿出素描纸,夹在画板上,握着铅笔,流畅地画着线条。
不知道是否受二爷爷和白老先生的感情影响,他迫切地思念蔺封。
那么深刻地爱着,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没了感情
难道他要像白老先生一样,因为挫折而失去对彼此的信任,陷入自怨自艾的牢笼中,不愿走出,变本加厉的逃避,最后与蔺封错过一生
感情上得不到回应,心灰意冷,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像懦夫一样逃到乡下,不过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