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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边+番外(10)

宋丰丰:“啊?”

喻冬有些气恼:“你说什么?声音大点儿!我听不到了!”

宋丰丰仍旧端着碟子,碟里的苹果切成了块儿,果肉在空气里暴露的时间有点久了,呈现出一层锈色。半紫不红的葡萄在碟子滚来滚去,喻冬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宋丰丰的手在抖。

喻冬从他手里拿过碟子,瞥了宋丰丰一眼。

宋丰丰眼睛睁圆了,呆呆看着喻冬,看久了,看得眼睛都酸了,眼泪也快要出来了,才慢慢低下头。

小隔间里一时间静下来,只能听到外头的各种声音,器皿碰撞,小孩大哭,还有不远处辉煌街上的各种吆喝。

喻冬推了推宋丰丰:“你别告诉我外婆。”

“不可能。”宋丰丰擦了擦鼻子,“你耳朵都聋了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不想让我爸知道!”喻冬提高了声音,“我不想让他知道!”

宋丰丰听周兰说过,喻冬和他爸爸关系非常糟糕,他一直不知道糟糕到什么程度,现在反倒稍微有了些了解。

对喻冬的要求,宋丰丰没应声,也没有继续追问。实际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异常沉默,甚至去取回自行车、付了打电话的五毛钱、和喻冬一起回家之后,他拒绝了周兰挽留他吃饭的请求,一个人推着自行车慢吞吞回家了。

对于肩膀和脑袋上的伤,喻冬对周兰撒了谎。他说是踢球的时候摔的,周兰半信半疑,但喻冬说起谎来太过真实,连带过程也描述得非常具体,周兰问了几遍之后就停了。

周兰年纪大了,晚上睡得早,喻冬每天晚上都要学到很晚,家里没人看电视,两层半的小楼房静悄悄的。等喻冬艰难地洗了澡,周兰又问了他几句,才将他放回房间。

“早点休息,不要太晚了。”周兰很不放心,给喻冬又煮了一碗鸡蛋糖水,“宋丰丰今晚吃什么呢?他家又没人做饭。”

喻冬心想没人做饭,他揣着两千块钱,在外面吃什么都行。

镇痛药的药效渐渐消失了,喻冬坐在书桌前,被肩膀和后脑勺的痛折磨得只能趴在桌上喘气。

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给宋丰丰出头呢?他被人诓了就诓了,和他喻冬有什么关系?宋丰丰傻,他喻冬又不傻,这些人是能随便招惹的吗?

疼痛让他开始漫无边际地乱想,一会儿怨宋丰丰,一会儿怨龙哥和袭击他的人,最后把自己也怨恨上了。

今晚不知道能不能睡着。他现在开始怨张敬没有在他们离开诊所之前给他两颗镇痛药,等将一圈人都埋怨完了,又开始厌恶无能为力的自己。

以后再也不帮宋丰丰出头了。喻冬擦了擦眼睛,心想。宋丰丰人不坏,而且对自己很好,可是自己也要清醒些,这样的朋友是不能交的——想到这里,喻冬突然一顿,皱着眉头慢慢坐直身。

“交朋友讲地位,讲有没有用,那些没用处的朋友是不能交的”——他被自己恶心坏了。

这是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死死在他脑子里扎了根。

喻冬呸了几声,终于放弃做习题,转身滚到床上准备趴着睡一下。虽然是秋季,但秋老虎凶猛,蚊虫仍旧一茬接一茬地繁衍。他趴了几分钟,起身准备关窗,忽然看见不远处的玉河桥上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那人下了玉河桥,拐个弯,从周兰家门前经过,径直往前去。

喻冬大喊了一声:“宋丰丰!”

宋丰丰立刻刹车,调转车头来到喻冬楼下:“你还没睡?”

“睡不着,疼死了。”喻冬跳下床,跑到阳台上,“你去哪里?都一点钟了。”

路灯照亮了宋丰丰忧虑的眼睛。夜色沉重,灯光明亮,宋丰丰的黝黑肤色不显眼了,浓眉大眼的脸上是清清楚楚的愧疚和担忧。

“喻冬,我对不起你。”他认认真真地说,“我去找龙哥,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帮你报仇。他们让你聋了,我也要让他们……”

喻冬大吃一惊,急急忙忙打断他的话:“别去!”

夜灯中的宋丰丰看起来有种莽撞的坚毅。

“我走了。”他不是来征求喻冬意见的,只是被喻冬发现,跟喻冬谈起了自己的打算而已。冲喻冬挥挥手,宋丰丰跨上了自行车,继续往前去。一根铁棍悬在他车头摇晃,碰撞出闷响。

喻冬恨不得立刻从二楼跳下去:“宋丰丰!!!”

他急坏了,张口就吼:“你先别走!我疼死了!”

疼倒是真的疼,这不是假话。他是真的快忍不住了,一说到这件事,立刻有千百种委屈涌上来,让他的哭腔顿时自然万分:“你先给我找镇痛药!”

宋丰丰果然停下来,急急忙忙回转,又跑到路灯下冲二楼的喻冬扬起头:“你忍忍,我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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