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番外(43)
付泊如原本不是一个话少孤僻的人,他所有的温情都留在了大学时期,留给了过去的陈墨,在国外留学的那八年,他慢慢学会了如何消化心事,如何放下过去,以及如何融入成年人的社会。
他卸去了高傲自我的外壳,在一次次的摸爬打滚中愈发成熟稳重,本以为会就此坚不可摧,可没想到筑了多年的心墙还是被凿开了一道缝,外面的光渗进来,又被他狠心堵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理智如付泊如用这个道理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两人半晌无言,各自憋了一肚子话,却找不到最合适的那一句作为开头。
付泊如的目光落在陈墨放在手边的黑色手机上,记得之前他在医院用的不是这个,明知故问道:“换手机了?”
陈墨也跟着看了一眼,嘴角牵了牵:“那个摔得稀烂,修不好,干脆换了一个。”
那天两人在派出所门口,陈墨早已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现在忽然想起什么,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许。
他又喝了口汽水,清清嗓子:“那天你是来找我的吧。”
用的是陈述语气,付泊如后来也才想起自己当时编的理由有多蹩脚——医院跟派出所根本不在同一条路上,他“顺路”顺得委实别扭。
付泊如不见半点被戳穿的慌张,坦然地点点头:“是。”
陈墨本想接着问“当时为什么要说谎”,稍一想也想明白了。
既然决定跟他撇清关系,就没必要露出一点关心。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问道:“为什么要回江城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为了回来陪父母,为了附院的高薪聘请,甚至可以说为了江城不可限量的发展前景,似乎哪一个理由都很合适。
但这个问题付泊如曾经问过自己。
最正确的答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避开陈墨的目光,低头看着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菜。
两人都没怎么吃,菜剩的多,看着有些浪费,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在陈墨灼灼的目光中细嚼慢咽。
“想回就回了。”他说。
陈墨笑笑,不置可否。
“我以为你会留在国外。”
“异国他乡,自然不比国内。”
“确实。”陈墨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顺其自然道:“所以你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吗?”
付泊如反问:“不然呢?”末了反应过来陈墨这话的用意,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学业负担重,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实验,没心思想别的。”
陈墨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嗯”了一声,应和道:“理解理解。”
两人跟打太极似的迂回半天,陈墨一瓶雪碧喝到了底,把空瓶放在扶手上,皱眉抽了口气。
胃自从上次治好就很少犯病,喝了瓶汽水又有复发的趋势。
付泊如的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见他这幅样子瞬间反应过来,上次胃疼成那样还敢不忌口,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付医生沉着脸:“上次给你开的药呢?”
陈墨额间滑下冷汗,只感觉胃里排山倒海似的酸胀,说话都不利索了:“卧……卧室抽屉里。”
付泊如去了卧室。
那个抽屉他曾打开过,那些东西已经没了,估计是扔了。
药在最里面,七零八落的,都不在一个盒子里。
付泊如拿出来一看,心头窜出几分火气。
药片一共少了三粒,按照剂量,这是只吃了一次。
头一次见这么不听医嘱的病人,付泊如掐了掐眉心,把药片放在陈墨面前,转头找了一圈没发现水杯,深吸了口气:“水杯呢?”
陈墨就一个水杯,上班的时候带着,没拿回来,闻言把空易拉罐递给付泊如,“用这个吧,家里没水杯。”
付泊如:“……”
易拉罐被捏得咔嚓咔嚓响,陈墨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向含着笑意的双眸湿漉漉的,带着几分疼痛时微不可察的脆弱。
付泊如烦躁的心情突然就被那双纤长忽闪的睫毛抚平了。
苦涩的药随着雪碧味的热水灌下肚,陈墨口腔里五味杂陈,一言难尽地皱紧了眉头。
付泊如把桌上的菜都收拾到厨房里,刷完了碗出来,见他脸色不像刚才那样苍白,没好气道:“疼一次吃一次,能治好病才怪。”
刚才略显严肃的谈话气氛被这个小插曲打断,陈墨窝在沙发里缓了缓,耷拉着眼皮道:“那个钥匙我早就发现了,瞒着不说是想把你留下来。”
这点付泊如早有怀疑,听他坦白也没什么情绪波动,重新坐回他对面,双手交插搭在膝盖上,没吭声。
陈墨接着道:“可惜没能留住。”
付泊如看着他,一声轻笑从唇缝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