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无遮(93)
十分确定他在笑,帛犹昔却感到一股森冷从那笑意里肆意蔓延着。
看来这盘棋,这混账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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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要他电话的——
为什么没有他的手机号呢?
以他俩的关系,只需要张口,男人肯定不会拒绝的,而且也没有理由拒绝。可诃奈期始终没开那个口,要电话对他来说,属于十级以上的人间疾苦。从来都是对方主动给他留电话的,打不打看他的心情,一夜+情的对象,几乎没有让他印象深刻到需要继续联系的必要。他以为闼梭也会像那些对他产生好感的人一样,提出要电话号码,可那个男人没有,甚至这人都没想起过这件事。
既然在闼梭的意识里,不会有那种电话联系他的需求,他也不会舔着脸提醒,更不会主动要求。
可闼梭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打个照面假装熟悉的同事。
闼梭在他心里,介于很多种关系之间——
欲罢不能的那种——
诃奈期开车在市场周围转了半个小时,也没看见闼梭母亲的身影。他的性格可从不是会去照顾别人,或者帮助别人的类型,不过,闼梭的妈妈,他无法放任不管,只要是有关闼梭的人和事,他都很想掺一脚。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开着跑车,在大雨天,围着农贸市场乱转,非比寻常的体验,让他这位华丽贵公子身份什么的都抛之脑后。
进出农贸市场的人,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他们不会背上万的包逛街,也不会买几百万的装饰画挂在家里,他们的生活只在吃饱和穿暖之间打转,会因为一棵葱讲半天的价。而闼梭就生活在这样市井之地,往来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中,是他们最大的谈资,在庸俗和乏味中消耗着自己。他有时会不懂这样的闼梭,以闼梭这样的身份,早已经跻身于上流社会中,为什么还要混迹在这些下层人里?
他看见地上只铺了一个塑料布,就把那些死鱼往上一扔的脏污,令他难以忍受。所以这半个小时,他根本不敢下车去找人,不敢想象空气中的腥臭是怎样让人作呕。
在他的生活中,鱼永远都是做的香气四溢规规整整摆放在餐桌上,根本不需要这样一个少爷去亲历鱼从生到死的腥味。就在他打开芳香剂的时候,路边一个东张西望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车开到近处,他再次确定了是闼梭的妈妈,还好她带了伞,他立即下了车,快步过去问道:“你好!阿姨!”
“你是谁?”闼梭妈妈根本认不出他了。
“我是闼梭的同事,还在您家吃过饭,忘了吗?”
她并没有认真去思考诃奈期的说词,只是继续张望着,像在等着谁。
“阿姨您在等谁吗?”
“我丈夫说让我在这里等他,都去了半天了,还没回来——”
闼梭的养父应该是去世了啊,尽管不记得是谁最先告诉他的,不过他对这个还是有记忆的。她这是糊涂了吗?于是哄道:“阿姨,叔叔已经回家了,他让我来接你——”
“哦!是这样啊!他这人真是的,让我在这里傻等!”闼梭母亲嘟囔着,不疑有他,上了车。
“阿姨,怎么出来不告诉闼梭一声呢?如果找不到您,他会着急的。”
“闼梭他很孝顺,的确会急——”她念叨着,坐在后座里,看向窗外的雨,也不知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此时的记忆是在过去还是回归了现在。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张口道:“你是闼梭的同事,你知道他工作时怎么样呀?”
“他——”诃奈期卡顿了一下,随即开始滔滔不绝:“很认真,也很努力,一直为那些被害者伸张正义,同事们都很尊重他。”他透过后视镜去看她的神情,而闼梭妈妈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闼梭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从不让我们操心——”
“阿姨您和叔叔来市场买什么啊?”
“叔叔?哪个叔叔?”她惊讶。
“您丈夫啊,您不是说——”诃奈期立即停下话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闼梭他爸爸已经去世五年了——”
终于,她的心智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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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他是怎样的人?”诃奈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扯了一句。
她想了想道:“是个恋旧的人,闼梭工作以后,家庭负担已经不重了,他始终不肯搬家,就想住在这里,和老街坊们在一起。他说,这老楼,就像他的老战友,老朋友,离开了,住哪儿都别扭。”
“这么说的话,大司法也是恋旧的人了——”
“他啊,也是吧——”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也不知道闼梭他在你们这些同事眼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有点严厉?其实他内心很脆弱的,外表强势糊弄人的。”就像很多家长一样,她也在背后吐槽自己的孩子,可是怎么听都是满怀爱意的。那种听着像是腹诽的话,也是在为自己的孩子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