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私生饭吗+番外(64)
他说:“可是我在乎。”
蒋家给了他一大笔钱,足够他远走高飞,跟他心爱的女人过他真正想过的日子。
蒋楠璎自己说起来还觉得好笑,“我到结婚那天都还在幻想,他会不会突然出现来抢婚,我还特意换了双平底鞋,免得我们两个逃婚的时候拖后腿。”
她伸出手拭去了眼角笑出的泪花,看向自己的亲儿子的目光粼粼,楚楚动人,“铭铭,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妈特别傻呀。”
何斯铭不想评价他的生父,也不知该怎么评价蒋楠璎这段称得上惨烈得一塌糊涂的感情史,他总觉得蒋楠璎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就算是在爱情中也应该是利己主义者,却不想她真的曾经拱手将自己的所有交付出去过。
“他那么对你,你还要不管不顾,来A国找他。”何斯铭想到这里,表情不免有些复杂。
“会计学有一个术语叫做‘沉没成本’,简单说,就是已经付出过的,无法改变的支出。”蒋楠璎哑声道。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一厢情愿有多愚蠢,却必须硬着头皮装作毫无所惧的放任自己继续一错再错,因为她为那个男人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她搭上了爱情、婚姻甚至是亲人和家庭,这场名为深情的勇敢追逐,她损失惨重,输得一败涂地。
身败,名裂。
何斯铭恍惚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原来就连他自己,也算是蒋楠璎的“沉没成本”。
他是一场失败爱情的牺牲品。
不怪蒋楠璎对他的漠视和冷待,不仅他的出生是错,他的存在亦是错。
蒋楠璎果然是他的一生宿敌,她给的伤害何斯铭用了十几年来痊愈,伤口太深,无法平复如旧,但结痂脱落之后留下的疤丑陋狰狞却也足够坚硬,如同铠甲,让他可以去抵御相同的戕害。可是,蒋楠璎总能给他带来新的伤害。
99.
多年前曾经将他吞没的冰冷海水咆哮奔腾着再次朝他袭来,被人扼住咽喉捂住口鼻的窒息感令他无力反抗,耳边是海水缓缓流动的声音,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嘲讽呓语,那些所有人包括何斯铭自己在内,都觉得遗失在回忆尽头的黑暗记忆都在此刻被重拾,负面情绪随之苏醒,犹如恶鬼冲他露出獠牙,张牙舞爪朝他扑来,想要再次将他囚禁虐杀,最后撕碎。
很多时候人们都在歌颂生命的珍贵,说人生只有一次要懂得珍惜,可对于有些人而言,活着是比死去还痛苦的事情。
人是感性动物,需要温暖,需要牵绊,需要归宿,需要活下去的意义,需要身陷黑暗时,心中仍存有光。
而这些,何斯铭都没有。
脑海中又闪过一个片段,那时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看《死亡诗社》,Neil自杀的时候,他没有哭,Charlie他们叫醒Todd告诉他这个噩耗时没哭,可当Todd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说了一句真漂亮时,何斯铭莫名地哭了出来。
艾米丽•狄金森说过:我亦能忍受黑暗,若我不曾见过光明。
可此时此刻,何斯铭就如同《死亡诗社》里那群麻木而绝望的少年,他们都曾在绝望中,见过微弱的光。
他们都曾见过微弱的光?
他们都曾?
头忽然变得疼痛欲裂,如同亟待喷发的火山,滚滚岩浆在他的颅内冲撞沸腾,令他痛不欲生。
剧痛的折磨之下,他咬着牙关还在努力回想,他也曾见过光明吗?
“铭铭!”
“铭铭?”
“铭铭……”
呼唤声替代了暗流与呓语,在他耳边回响。
是谁在喊他。
一个稚嫩的声音逐渐褪变为一个有些低沉的成年男人的声音。
“铭铭乖,答应我,要好好长大。”
像是有人抚摸着自己的头,低头朝自己温柔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在未来等你。”
看不清容貌的男人,站在黑暗中,如同他唯一的光亮,沉沉注视着他,目光沉静似春水温柔。男人距离他越来越远,本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倏忽间却站在了距离他数米之外,男人没有动,仿佛是深情凝视着他,却距离他越来越远,最终化作了光点。
光点逐渐扩大,穿过幽暗海水,照亮了深陷黑暗深渊的无助者,海水层层退去,沉寂的黑夜被绵延无尽的星光照亮,坠落的星火灼烧着他的眼球,深海之上,是有人曾经给予他的一场壮阔绮丽的银河坠落。
是有人为了他,放弃了整个星空。
简黎。
他想起来了。
他的光,是简黎。
100.
醒来时,何斯铭还在喊着简黎的名字,被他惊醒的蒋楠璎正坐在床头摇晃着他的胳膊,见他醒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何斯铭的眼角还有泪痕,是在梦中哭过的痕迹,蒋楠璎有些惊讶,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眼角,被他不自然地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