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50)
“没有,他对我的父亲没有特殊的感情,也没有特殊的关系。”
没有感情是谭疏业亲口告诉我的,而没有关系,是我所希望的。
我不想告诉任何一个人谭疏业可能躺在我父亲的床上和他颠龙倒凤过,即使这个人守口如瓶,这个秘密会终结在我这里,成为我带去棺材里的秘辛。
“谭先生....”纪文叹了一口气,“你的哥哥把自己裹在贝壳里不出来,我从外边狠命地敲,你却给他糊了层水泥,我真的很难办啊。”
“你难办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
“谭先生,我说过了吧,你才是他的药。”
是,纪文不止一次跟我说其实我才是谭疏业最好的医生,但我不信,我能知道什么,我跟他在一起就是个脑子里填满了性的废物。
“别再说这些,这种话从生理来讲我爱听,但是从心理上,我不想听。”
“你看不清。”
纪文说我看不清。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的药。”他淡淡道,温柔的音节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忽然觉得恼怒。
“我就是看不清,纪文,我找你来是掏钱办事的,能干就干,不干就滚。”
“谭先生,冒昧问一句,您是真的想让他好吗?还是只是自我安慰自我感动,随便敷衍一个心理治疗,觉得你就已经关心爱护过他了?”
我没拿好手里的杯子,漂亮的玻璃杯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被冲泡的有些褪色的玫瑰湿漉漉地盖着肿胀的枸杞。
我蹲下身去捡,着力点没有找好,脚步一晃,手腕就划过了地上的碎片,割破的,正好是谭疏业曾受过伤的那个位置。
“你没有认真对待。”他笑了笑,那种笑里却藏着一丝极不容易察觉到憎恶和嘲讽,我却听的清清楚楚,“谭先生,你始终都没有认真对待,你若是真想医治好他,你就不会这样。”
“你他妈胡说什么,我……”
“谭失煊。”
他念着我的名字,听话筒里的气音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明明是他的情绪在波动,他在不受控,我却没来由一抖。
“我真的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刀,你明明是一把能将他抽筋剥骨的刀,他为什么还会觉得你是他的药,谭失煊,你到底凭什么?”
碎的是谭疏业用了两年还没有换的杯子,泼的是谭疏业亲手为我挑好玫瑰和枸杞,我感到烦躁,还感到心疼。
“凭他爱我,凭我爱他。”我把玫瑰捡起来扔到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他爱你?对,他是爱你,但你爱过他吗?谭失煊,你真的爱过他吗?”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不停翻涌,搅得我五脏六腑难以忍受,吼间粘腻,却骂不出一句话来,而他则完全没了旧时装出来的那副温柔模样,但又表现地好像对我多熟一样。
“别他妈再跟我瞎扯了,这份工作你干的了就干,干不了就滚。”
他没完没了的傻逼质问让我暴躁不堪,我再也不想听他废话,我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人来治疗谭疏业,这种说话方式是要逼死谭疏业吗?
“马上从我家滚...”
“谭失煊!”他忽然大叫,“你没发现吗?你还没发现吗?你看着我不觉得眼熟吗?你真的没有见过我吗?好好想想吧!用你那幼稚的可笑的脑袋好好想一想!你这个废物!”
什么发现,什么眼熟,什么,都是些什么!
“你他妈有病啊!”
我一脚地踢翻一旁的垃圾桶,看着里边的一个个写满了字的纸团滚在地上,我立马将它们拾起来抱在怀里。
对,我爱谭疏业,我有证据的,我会在无意识的时候默写出他的名字,写满整张病例单,或者是广告纸,厕纸上也会有,再写满整个房子,窗台上,墙壁上,桌子上,床头上,哪里都是谭疏业,我怎么不爱他,我爱死他了。
我还会……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他在无遮拦地将我批判,像头被惹怒的豹子,对着我舔舐腥臭的牙,张开血盆大口。
懦夫二字似乎穿透了话筒扎在了我的心上。
不...
我……我……我不是的,我其实有努力过的,真的,我记得,我做过很多事情去爱谭疏业的,我也解救过他,真的,我有努力过,有勇敢过,我只是...
我只是想不起来……
“不是吗?你不是吗?那你告诉我,你的哥哥为什么会对你产生愧疚之情?那么冷清却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又为什么会去杀掉你的父亲?你第一次谈话的时候告诉我你爸在你八岁那年死了,后来却又说他死在你十一岁的生日宴上,他到底死在什么时间?你哥既然爱你为什么会隐瞒你那么多事情?他到底不想让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