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身+番外(19)
沈栖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不敢去接医生手里的检查结果。
医生说:“病人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得长年累月才能垮成这个样子。”
沈栖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塌下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沈清竹,他又想起医生的话。
妈妈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打算告诉他,如今也是瞒不下去了,才以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
沈栖趴在她的病床边哭了很久。
“栖栖,别哭,”沈清竹说,“妈妈知道,妈妈好不了,生老病死,人生常态,你得学会接受别人的离开。”
沈栖心里生疼,他不过十六岁,还没有那么豁达,能接受唯一的亲人的离开。
医院那边已经给不出任何的治疗方案了,肺癌到了晚期,所有的药物支持,都不过是缓解肺部癌变带来的巨痛罢了。
沈清竹住院的第二个星期,柳城一中开学了,沈栖原本怎么也不愿离开沈清竹,但是沈清竹说:“栖栖,你的路还很长,你得自己走。”
“你要看得远一点。”
沈栖拗不过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去报道。
他学理,分在了理科一班,是全年级理科最好的班级。他进了教室才看到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周景棠和林远。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唯一的位置是周景棠的前面,旁边是一个很普通的女生,叫祝瑶。
沈栖坐下了,周景棠心里非常满意,不枉费他特意给他留的位置。只是他也看出来了,沈栖心情低沉,似乎是遇到什么大事。
放学的时候,周景棠连忙推自己的自行车追上了沈栖,说:“沈木西,顺路,一起呗。”
沈栖脸色有些发白,说:“不顺路,我近期都不住那里。”
“那你住哪儿?”周景棠心里紧张,竟有些害怕沈栖搬去别的地方。
“医院,我妈妈生病了,”沈栖说,“你走吧,不用管我。”
沈栖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周景棠看得出来,他妈妈一定不会是一般的小问题。沈栖那么难过,他突然觉得,自己宁愿沈栖搬家了。
他不愿意,见沈栖那么难过。
沈栖正要走,周景棠突然开口:“沈木西,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找我吧。你知道的,我……我没有什么能力,但是投了个好胎,托关系找好医生,或者需要钱的话,我都可以帮得上忙。”
眼前的少年眼睛纯澈,那份真挚直达心底,沈栖怕惨了那种无枝可依的感觉,有一个人愿意给他帮助,无论结果如何,都让他发自内心觉得感激。
“谢谢,”他叫了他的名字,“周景棠。”
沈栖最终是一个人去了医院,他用不上周景棠的帮助。晚期的癌症已经没有找好医生的必要了,医院没有治疗方案,自然也用不了多少钱。
他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沈清竹的生命在那张病床上一点一滴地流逝掉。
柳城一中高二就需要上晚自习了,沈栖找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允许了他有时间便上,没有时间便可以不去,自由安排。
这一天,他没有上晚自习,陪沈清竹在病房里聊天,沈清竹突然提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栖栖,我突然好想再见见你爸爸。”
沈栖对父亲这个概念陌生到可怕,可人到底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知道自己有父亲,而且父母之间应该有些纠葛。
“我想要再见见他,”沈清竹说,“有一句话,我死之前,一定要跟他说。”
沈栖不知道沈清竹想说什么,他也没有问。
九月份的时候,医院便提议沈清竹出院了,医院床位紧张,她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在有药物支持的情况下,最多还可以坚持半年。
沈清竹出了院,沈栖却不许她一个人回溏沁镇了,他一定要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的。
最后沈清竹和他一起住在老巷子里,和房东太太说明了情况,房东太太表示沈栖上学的时间,她和她先生一定会注意照顾沈清竹的。
沈栖心中感动,默默记下了这个莫大的恩情,若日后有条件,他一定会报答。
沈清竹住了下来,拉了一个帘子把原本就不大的房间隔成了两半。
她偶尔会看到对面阳台上的少年,少年目光灼灼,常常看过来,被她见着了又狼狈地躲开。
她难得的笑了出来,觉得少年情意还是真有意思,连那双眼睛都显得好玩又有趣。
几天之后,对面的少年在一个周末敲了门。
沈栖去开的门,看到周景棠两只手提满了补品和保健品,有些茫然。
周景棠绕开他把东西放下,发挥自己哄人的本事,说:“阿姨,你好,我是沈栖的同学,也是邻居,这么久了才过去拜访,真是不好意思。这些都是些补品,对身体好,您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