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247)
他身子弱,力量不占优势,速度也并不比她出色。然而他懂得如何在极短时间内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静候最佳时机,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是一击致命。谢忱舟虽然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他哪怕一片衣角,但他却有无数次机会打断她的肋骨、甚至扭断她的脖子,然而每到最后关头沈长河都会及时停手,顺道耐心地指出她方才所出的破绽和错误。
谢忱舟听在耳里,也牢牢地记在心里。她好学,且学得极快,这么“切磋”了一两个月之后居然小有所成,至少现在,她在比试中能偶尔与沈长河打个平手了。大学课业对于她而言太简单,不过如今她多余的精力都放在了习武上,感情上的事自然就不在范围内——她的女朋友们感受到了她的冷漠和漫不经心,便纷纷识趣地离她远了些。
秋去冬来,大厦将倾的秦国终于正式迎来了东瀛的正式宣战。
其时,流亡的维新政府大总统陈锡宁还在忙于当他的“交际花”,西南军政府将军沈长河也依旧做着他毫无上进心的“病美人”。宣战声明送到凉州“陪都”总统府之际,陈锡宁没多大反应,直接派总理赵鹏去将军府请人出山。对于赵总理这位监察司长出身的、标准且优秀的官僚,沈长河并没有让他下不来台,也没有端着架子坚辞不受,倒很顺从地跟他去了总统府——
这座总统府,原本是萧子业做将军时修建的。它外表上看起来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也是名实相副,其华丽奢靡足以见证那时西南的富甲天下。陈锡宁搬进来的时候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亲眼看见了不远处碉堡炮楼似的将军府,下意识地认为西南军政府是真的缺钱。第一次见到沈长河本人和他身上朴实无华的装束,极重外表的陈小总统当时还默默在心底啧了一声: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人,怎么穿得如此寒酸?简直像个土包子!”
现在,两人第二次见了面。陈锡宁知道自己那位“好大哥”陈启明就是被眼前这人给断送了前途,但并不恨他。如同过去的一年里他对沈长河先入为主的观感一样,他一直认为沈长河是个漂亮而危险的“东西”,又或者是个娘们儿,总之不能算作和自己平等的男人。
看不见沈长河的时候,陈锡宁总是惴惴不安地陷入被害妄想之中;待到看见了,他才再次亲眼确认了对方的柔弱可欺,因而终于放下心来。沈长河穿着便装,而这便装分明不是定做出来的:看这粗糙的线脚,大概是随便从哪个裁缝铺里买来的便宜货;然而脸长得实在美丽,便宜货也穿出了惊艳的奢侈之感。
陈锡宁脑中把他跟自己的几个姨太太比较了一番,嘴里是客气的笑声:“沈老弟——沈将军!可算把你盼来了!”
他不为东瀛的宣战而烦恼,因为他知道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并且它也是削弱西南军阀的又一个天赐良机。沈长河当然也知道陈锡宁在想什么,于是他表里如一地保持着腼腆矜持,沉默不语。
沈长河不说话,陈锡宁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这一年里变相夺了人家的兵权和政*权,现在却要腆着脸让后者再为自己出生入死地卖命,无论如何都不太地道。如果是过去封建王朝时期君臣关系还好,如今沈长河算是手握大秦合众国半壁江山的领袖,地位丝毫不比他这个流亡的总统要低,他有什么资格张这个嘴?
然而陈锡宁的脸皮还是够厚。听完了他长篇大论废话之后的真实意图,沈长河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总统先生,并非沈某贪生怕死,只是当下还不宜开战。”
陈锡宁脸上虚伪的笑容消失了。他斟酌了半晌词句,才缓缓道:“愚兄不懂军务上的事,还请贤弟不吝赐教。”
沈长河径直走到他办公桌前,指着桌上的地球仪西南下方一点的位置:“总统请看,这里的滇南公路原本隶属西南军政府管辖,现如今这条最便利的补给线南端已被攻陷百越的东瀛军队切断,法莱西等盟国的物资运不进来,现在西南军政府的全部军事物资储备只能支撑三个月的全面战争——东瀛人选在这个时间宣战,是要置我国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速战速决。”
“可西南滇军不是战无不胜么?”陈锡宁皱起眉头,反问道:“据我所知,沈将军当年孤军深入高昌、都能打得高昌皇帝赔款求和,怎么现在倾全境之力反击东瀛侵略就不行了?”
“高昌与东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东瀛已是仅次于大洋国的世界第二强国。”沈长河摇了摇头,道:“总统想必也亲眼目睹了关原军战力之强悍、装备之精良,所以才会有撤往西南避其锋芒之举。既然如此,您也应当理解沈某这些年来并未主动出击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