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118)
“是,本来是没有关系。”李云凌举起桌面上的一摞文件在手上甩了甩:“可再往深了想,高昌皇帝的老爹克苏勒·居鲁士是将军他老爹一手养大的,而将军他老爹又是高昌王室最尊崇的拜火教教主,将军本人也有一半吐火罗血统,外人理所当然地会认为将军与高昌有脱不开的关系。如今两国有了战事,将军却避而不出,不正落人以口实?”
又有人大声道:“可那也比赔上整个军政府要强!”
“目光短浅。”
李云凌没跟他客气,一字一句地怼了回去:“你以为躲得过这次就能躲过一辈子?下一次呢?迟早都要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凡事宜早不宜迟!”
“什么事?你要解决什么?”
“当然是……”李云凌闭着眼睛胡说八道:“将军的军功问题!”
“错了,是血统问题。”
孰料,她都没敢说出来的实话,将军本人自己居然说出来了!
沈长河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坐下,自己则站了起来:“在座各位长辈也都了解沈某的家世背景,有些话没必要再拐弯抹角了。”
“从沈某继任将军之位以来,多少人都盯着我这‘杂种’的身份不放。就算这次高昌不找上门来,某些人也迟早会对我、对西南军政府下手。所以,这次我逃不了,也不想逃。”
他扫视了底下众人一周,神情又柔和了下来:“说是和谈,其实根本谈不成。此次西行只有两个结果:一是送死,二是打赢了再回来。先给各位长辈交个底儿,此战我心里没数。沈某年纪轻、资历浅,没带过兵,可既然决定了这仗要打,后方就不能空虚,所以我不在凉州的这段时间,一切政务均由裴阁老执掌,兵权亦由裴阁老随时调配,任何人不得违逆。盛齐!”
“末将在!”盛齐立刻欺身,肃然行了军礼。沈长河道:“盛将军,犀浦、交趾一带的防务,就全权交给你。”
盛齐本以为他叫自己的名字,是为了让自己此次同去西境;可万没想到沈长河竟一句话就把自己派到了西南边境,是以愣了片刻才面带疑惑地反问了句:“……将军?”
“众将领之中,盛将军对百越边境防务最为了解,如此安排最为妥当。”沈长河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淡淡道:“就这么定了。”
会议散场后过了许久,李云凌却没走,而是呆呆地坐在原位发愣。她的手里捏着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上,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与此同时,凉州城内某座赌坊,地下室内。
“名单上没有您的名字。”一人似乎有些焦虑道:“那小白脸儿不知发的什么疯,把我留在境内,却让您随军西行。难道是发现了我们之间的来往?”
“发现又能如何?”另一人冷笑一声,道:“自投罗网,他的死期到了。”
“可若您在他左右,万一……”
“没什么万一。你就好好待在西南边境,必要的时候,配合一下定北王的军事行动。”
“可是大人,您怎么就有把握,这小白脸儿一定会败?”
“怎么的,你是怕万一他活着回来了,跟百越里应外合的事情要败露?”那人忽然附耳过来:“放心吧,东瀛高手也来‘探路’了,他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过这一劫!”
顿了顿,又道:“呵,还想回来?这次,我定会让你……有去无回。”
兄妹初会
大漠,黄沙。
西域边境,迦师古城。
约半个月过去,秦国那边却安静得可怕,仿佛两国之间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一般。
“国师大人,从西南到这里的所有火车、官道都查过了,没有军队的踪迹。”
沈如风眯了眯狭长的眼,平静道:“知道了。我哥哥来了么?”
传令官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最后还是沈如风先解释了一句:“西南将军沈长河,他到了吗?”
如此毫不避讳地称呼敌国将军为“哥哥”,这国师大人说不清是真傻还是装傻。传令官心里想了一番,表面上仍是十分恭敬:“回禀国师,沈长河昨日已到于阗城,但我们的人跟丢了。”
“他身边可有护卫?”
“没有。”传令官犹豫着道:“若再追踪到此人,要抓他回来吗?”
“共和广场上那件事你们没听过?”沈如风摇了摇头:“此人看似羸弱不堪,可身手实在太过诡异,寻常人很难捉住他不说,也许还会没命。”
一时无话。
午饭时间过后,沈如风踱着步子走到眺望塔的最高处,隔着面纱向下看去。其实她本也没什么事儿,只是忽然想往外看,仿佛是响应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呼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