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墨相识(168)
“她走的时候连十七岁都没到,你就陪了她七年,甚至后来都不照顾她了,可是她拿她剩下的一辈子想你,小若可能走前都在想你吧。”
“你生活不是很好吗?开迈巴赫,背爱马仕,富太太也闲不下来,是吗?你没有时间回去看看,是吗?哪怕回去看一眼,也不要求你无微不至得关心,回去看一眼或许就能知道她生病,那拿点钱给小若治一下,她都不至于现在尸骨无存!”
“哪怕就看那么一眼!”
“十年难道就没有一点牵挂吗?”
“你舍得?你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想你想到死,走了还带着对你的思念。”
“你又凭什么当这个母亲!”
……
一个指尖似乎轻轻挑着眼角,这一个轻柔的动作让顾沚捕捉到了林亦墨。
顾沚起了身子,却发现泪水润湿了枕头,林亦墨方才是轻轻挑开顾沚眼角的泪珠。
顾沚似乎反应了许久,他拭开眼角的泪水,抱上了林亦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借我抱一下。”
林亦墨轻抚顾沚后背:“这是做梦了吗?”
“嗯,做了个梦,我梦到我骂她骂了很久,似乎持续歇斯底里般的怒吼,我的话语好像是无理取闹,那时的我好像是在丧失理性思考的发泄。”
可尽管你是多愠怒,多么气急败坏,能梦里的眼泪都带了出来,那也一定很糟糕,很悲戚吧。
“无理取闹?这跟你的性格偏差有点大了,而且你怒吼过吗?那高一开学那一次也是因为掺杂大部分其他因素,其实你不论面对是多刺激多崩溃的话,或者事情,你的反应永远是不会多强烈的,坍塌藏在了心底不是吗?”林亦墨用轻柔的言语来搭顾沚的话。
高一那一次对于父亲的怒吼,是顾沚的将计就计,借那次的机会让同学们对自己保留一定距离感,和同学们不会有任何的瓜葛,其实怒吼不是发自内心的,也不过是在自己愠怒基础上的佯装。
而他的崩溃,他的一切强烈反应都正如林亦墨所说,藏在心里,他的性格便是这般。
顾沚松开了手,周围被褥杂乱,枕面浸润泪水,两人慵懒而坐,四目相对,顾沚的眼神似乎很落魄:“或许,其实我也是想的吧,想去怒吼。”
“或许是,或许是想的,可是一到现实中,你的怒吼瞬间找不到开口了,不论是有多糟糕的事情,你还是能转身,你或许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可是你还是能转身,你会安静的大哭一场,却不会真真切切由内心怒吼出一句。”
顾沚许久之后回应:“嗯。”
在这一声简单回应之后,顾沚剩下一份万籁俱寂,林亦墨陪着他安静。
这还是一张普通而最熟悉的床,周围的环境也那般熟悉,却让顾沚格外的排斥,此时的他像是外人,他又凭何安居于此,因为情谊吗?可他和他们有什么情谊可言,他们有共同唯一联系的是母亲,他不接受的母亲。
他思忖良久,在话语迎来之际也带来了轻视一笑,像是对自己做的梦嗤之以鼻,他继续说:
“在梦里,我好像是在道德绑架,甚至我现在的思维也有道德绑架的意思,她离开了,她便没有义务来照顾我和小若了,可我厌恶我憎恨她的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用这个来谩骂她。”
“但是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我的内心是奢望她在小若去世前,回来看看的,这的确也是奢望,而且我并不能用这个事情去这怪她,理性说不行。”
“我的感性在对她不断的厌恶,可是我的理性不断让我去理解她,理解她的苦衷,让我冷静交谈,不过关于这件事情,总是感性触发的情绪来的着急了些。”
林亦墨扶起了顾沚的手:“本来就没有绝对理性的,大家不过都是被情感支配的动物,你可以理解,却也恨,你在一切反面的情感上去用理智反思去理解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什么战无不胜的,对于情感动物来说。”
与感情挂钩,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你能由哪里而来的定则来评判对错,或许只有相对的好与不好罢了。
“顾沚。”林亦墨在顾沚的沉默之后轻唤一声。
“嗯。”
“或许是可以聊一聊的,你不觉得现在不进不退的局面很糟糕吗?或许可能结果并不如人意,那如果结果是糟糕,那就面对,再让时间慢慢打磨,我觉得这个糟糕是不会糟糕一辈子,大不了一辈子就别再见面了,那如果结果是好的,那便不用我多说了,我只是希望不要有遗憾,你自己决定吧。”
“嗯……”
两人缓缓得下了床,两人的一大段对话和沉默过渡才勉勉强强能赶上清晨的七点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