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开始放鞭炮和烟花,这样的喜气大概要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
今天是初一,可林雾却觉得,这就是他的除夕。
零点整的时候,他伸手去翻茶几上的台历。
指尖碰到页面的时候,他才发现,昨天忘翻了,日期还停留在旧历年的最后一天。
轻轻翻过一页。
新年终于开始。
“王野。”林雾忽然叫身旁的人。
王野正认真钻研晚会里的科属魔术呢,听见自己名字,条件反射转头。
然后就看见林雾朝他一笑,眼睛弯得像月亮:“新年快乐。”
窗外,又一朵烟花绽放。
中秋国庆,除夕初一,两个时空好像在这一瞬间重合了。
王野从来没觉得过节有什么可快乐的,但林雾笑起来特别乖。
“同乐。”那天晚上,他就想这样说了。
一夜如水而过,东方既白。
晚会的重播终于结束,换上了早间新闻。
林雾拿胳膊碰碰已经开始打盹的王野:“哎,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大初一的跑出来玩,还一玩玩一宿,再不回家报到,也说不过去。
王野却一脸无所谓:“不用。”
林雾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过来看见来电人,眼睛倏地亮了,脸上的困倦一扫而空,接电话的语气是完完全全的惊喜:“小舅,你回来了?”
小舅?
王野微微抬眼。
那个林雾在姥姥家和他一起玩,后来一个读初中一个读大学就分开了的小舅?
“嗯嗯……有时间……没问题……行……”
简短交谈后,林雾结束通话,高兴劲儿还在脸上:“我小舅回来了,等下中午我去找他。”
“从外地回来?”
“嗯,北京。”
“那你也不用乐成这样吧。”王野还没见林雾因为谁这么高兴过,就连他带他兜风那天,都没在林雾脸上看过这么灿烂的笑容。
林雾对此全然没有自觉:“我乐了吗?”
王野:“眼睛都没了。”
林雾有点不好意思,稍稍平复一下飞扬的心情,才道:“我是不是没和你讲过我小舅。”
王野眉心微微动了下,就算回应了。
和那天车里一样,你说,我就听,你不说,也无所谓。
林雾偏偏就喜欢这种没什么热情的听众,也是奇了怪了,和别人从来不讲的事,对着王野,好像就特别容易开口。
“我小舅叫陶其然,比我大六岁,我刚到我姥姥家的时候,就是他带着我玩……”
林雾抬头望着屋内顶灯,在光影中,仿佛又看见了那段时光。
遥远,却快乐如昨。
“有好吃的,我俩一起吃,有好玩的,我俩一起玩,谁要欺负我,他第二天就能帮我报仇去……”想到什么,林雾噗嗤乐了,“不过他打架不行,只要和对方的年龄差小于三岁,他十次里就有八次铩羽而归。”
“那是真不行。”王野客观评价。
“因为他就不是打架的料啊,”林雾笑着道,“他的手是拿画笔的。”
“画画的?”王野眼底闪了一下。
“对,他从小画画就特别有天赋,”林雾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自豪,“后来考上了中央美院的油画系,还没毕业呢,作品就已经被人高价收藏了,前几年毕业直接留校,我现在一年都难得见到他一次……”
“寒暑假也不回来?”老师不都有假期么。
“很少,”林雾说,“他寒暑假都要去山上创作。”
王野:“山上?”
林雾:“对,一住就是一个假期,说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静下心来创作,而且他本身就喜欢画风景和动物,不喜欢画人,山里最合适了。”
说完这话,林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王野,神情微妙。
王野语气不善:“你瞅啥?”
林雾莞尔,他现在不怕王野凶了,甚至还想嘚嘚瑟瑟地摸摸虎头:“就是觉得你俩有点像,都不喜欢人。”
王野不以为然:“他是不喜欢画,我是压根不喜欢。”
“我知道,大雾那天你就说过了,”林雾终于还是上了手,不过没敢真摸头,就拍拍老虎肩膀,“借你吉言,现在全世界都不是人了。”
王野:“……”
一语成谶,全球野性觉醒这个锅,王同学是背定了。
时间还早,林雾想抓紧睡上两三个小时,这样中午赴约的时候就不怕犯困了。奈何他实在心情太好,躺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