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风清(49)
接下来开房、上楼,莫月朗几乎不带停顿地把陆风清带到酒店房间的卫生间,直到这时脸上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对陆风清道:“你先洗澡,我会处理这件事。”
陆风清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等莫月朗出去之后,他动作缓慢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好似连抬手都感到费劲。
温度适中的热水并没有缓解陆风清的不适,虽然他身上没有受任何一点外伤,但是心里却比针扎了还要难受。
那个男粉丝的话不停萦绕在他的耳边,像是魔咒一样让他感到头昏脑涨。
“你是哪里来的野鸡,配不上我们哥哥!”
是啊,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特别是从喜爱莫月朗的粉丝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人难受呢?
他不否认,他对莫月朗的确心存一丝幻想,但仅有一丝,再无更多。如果把一天的时间分割成无数片段,那他不切实际的幻想顶多只有五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这仅有的五秒似乎都已经犯了天大的罪过,以至于让他遭受这样的事情。
他心里感到难过,不是因为被人讨厌而难过,而是他彻底认清现实,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和真正优秀的人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陆风清在卫生间里洗了很久很久,直到浑身的皮肤都被他搓得生疼,他才缓缓关上了热水。酒店里没有换洗的衣服,他只得扯过浴巾裹住了下半身。
卫生间外隐隐传来莫月朗打电话的声音,时高时低,听不清内容,但从莫月朗的语气听来,他应该很生气。
陆风清不想出去,一出去就要面对莫月朗,面对刚才的事,然而现在的他连说话都觉得费力气。
如果他会瞬移这个技能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绕过莫月朗,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把门紧紧锁起来,自己消化心里的难受。
莫月朗似乎是注意到卫生间的水声已停,他挂掉电话来到门边,敲了敲门问:“洗好了吗?”
陆风清没有吭声,再次变成了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他不想跟莫月朗说话,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然而天不如人愿,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莫月朗走到洗手台边,看着陆风清洗得泛红的身子,皱起眉头问道:“你还好吗?”
陆风清默不作声地把脑袋移向另一边,不想回答。
莫月朗无奈地呼了口气,抬起陆风清的手腕,轻轻抚过那渗着血丝的皮肤,轻声问道:“疼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皮都快洗掉了一层。
陆风清抽回手腕,清冷地回道:“不疼。”
莫月朗没再说话,视线扫过陆风清的每一寸肌肤,眼色逐渐变得深沉。
陆风清的皮肤很白,像是一尘不染的画布,但被搓红之后便成了红白相间的抽象画,莫名透露着一股情色的色彩。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挪动脚步离开卫生间,小声说道:“我没衣服穿。”
莫月朗跟在陆风清身后走出来,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陆风清听到他叫人送一套衣服过来,接着不知说到什么,他扫了一眼陆风清的下半身,报出了一个M号。
陆风清的衣服和裤子都没法再穿,被渗透的内裤自然也是一样。
他反应过来莫月朗是在报他的尺寸,更加不自在,于是背过身走到书桌旁边,拿起相机查看。
好在相机挂在胸前,没有遭殃,手机放在另一边的裤兜里,也幸免于难。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其实相机有没有事一看便知,但陆风清在确认相机没事之后,还是没有把相机放下,只是双眼无神地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又要面对莫月朗。
陆风清总是不太会处理像这样的突发状况,他更倾向于自己一个人待着,慢慢消化情绪。现在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反而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很不好,没有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还能泰然处之。
“我叫了朋友送衣服过来。”莫月朗来到陆风清身侧,看着他道,“他过来可能半个小时。”
陆风清没有应声,仍旧埋着脑袋,机械地按着相机的按键。
莫月朗皱了皱眉,从陆风清手里拿过相机放到一边,接着掰过他的双肩让他面向自己。他微微偏下头,柔声问道:“生我气了?”
陆风清从来没有听到过莫月朗用这种语气说话。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哄人,甚至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没有抬头,空洞的眼神落在莫月朗的胸口,就着这个姿势摇了摇头。
他没有生莫月朗的气,甚至也没有生那个男生的气,是他不该霸占着不属于他的位置。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就好似跌入茫茫无尽的大海中,还有一只手在拉着他不断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