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你(120)
那可是最意气风发的少年。
却被送到了这种鬼地方。
陆定吸了吸鼻子,上半身垫着枕头靠在床头,盯着安在角落里的摄像头。
那一圈红光在黑暗中过于刺眼。
他无声地低下头,自嘲般笑了笑。
是他害了方生。
如果没有他,方生还是会一个人站在球场罚球,还是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还是会参加青运会然后顺利拿到冠军……
如果没有自己就好了。
他就这样想着,硬是熬了一晚没睡着。
大多数时间都是盯着天花板发呆,或者抠抠墙皮,或者抠抠桌子腿上的油漆。
第二天的起床铃还没响的时候,陆定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还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
刺眼的光芒突然照亮这个小黑屋子,陆定不得已把头蒙在被子里。
他掀开了一点点被角,借着透进来的一丝丝光看了看表。
四点五十七,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别忘了你今天还有三十圈要跑。”
陆定没说话。
“要是腿和后背还疼可以少跑点。”
“杨老师,我今天先跑二十圈行吗?”陆定掀开被子坐起来。他的黑色短袖昨晚已经被扣下了,所以现在连遮身的衣服都没有。后背大片的红肿和淤青暴露在空气中,光是看着都觉得疼,更不用说他腿上挨的打更多。
之前腿上被打后留下的淤青还没消,新的就叠在了上边,陆定几乎动一下都疼。
“行,起床吧,在早饭之前跑完。”杨老师走过去拍拍他的背,瞬间一个小纸团从他背后划过,轻飘飘地落在床上。然后杨老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如果没短袖穿的话里面就别穿了,套个外套就行,晚上查寝之前我给你找个新短袖来。”
“好,谢谢。”陆定说完,捞过那件荧光绿的衣服披上,穿裤子的时候顺手把那个纸团塞进裤兜里。
洗完脸习惯地想推一下眼镜时,才发现鼻梁上的眼镜没了。
应该昨天晚上跑路的时候不知道掉哪了。
虽然视线有点模糊,但影响不大,反正上课的老师也基本都在照书念,其他需要用到眼镜的地方几乎没有。
一般操场上是不会有人来的,除非是像他这样被体罚。
陆定站在红色跑道上,眼睛习惯性地扫过周围。
只有寥寥的几个摄像头。
他跑着步,在避开一个摄像头的时候,把手里的纸团展开。
准确来说,是两张纸条。
——我很好,勿念。
这个用蓝色圆珠笔写的、整齐干净的字体,一看就是方生的字。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标准的黑体,还带着打印机的墨香:
——每个班月考第一可以获得每月一周的值周机会,值周期间可以不上课,在院子里闲逛。
陆定跑到最后五圈的时候就几乎站不住脚了,不仅仅是因为牵动了挨打的地方,而且跑了太多圈,腿酸到不行。
他咬着牙,慢走完了最后几圈,依旧没赶上早饭时间。
陆定拖着又酸又困的腿走到食堂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两个打饭窗口还开着。
其中一个窗口还有两个白菜包子,另一个窗口已经抹洗干净马上就关了。
幸好。
还有两个素包子。
陆定捧着两个已经凉透的包子往教学楼走,到教室的时候课已经上到了一半,他还是坐在垃圾桶旁边,一边听课一边轻轻转着手里的笔。
几分钟之后,这个教室另一个角落的一个男生开始挠着头发,喉咙发出低吼,着实把陆定吓了一跳。
老师过去拍拍那个男生的脸,低声说了什么,就有人来带他走了。
整个过程中班里没一个人说话,安安静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书,两耳不闻又漠不关心。
只有陆定一个人想伸长脖子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怎么了,将会被带去哪里。
老师也明显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专门针对陆定一个人,站在讲台上潦草地解释了一遍。
那个人被带走的,他“网瘾”犯了。
陆定猛地发现他来之后既没有挠心挠肺地难受,也没有失眠或者抑郁,好像没了游戏心里也并没有多么空虚。
晚上杨老师来送衣服的时候,陆定背对摄像头,低声问道:“杨老师,你是不是知道我其实没网瘾。”
“你本来不该来这,浪费资源。”
“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赶紧走,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陆定点点头。
“你爸妈送来了书,说是兴大发的下个学期的教材。”杨老师从门口搬进来一个纸箱,“他们的意思是让你自学,出去之后能赶上大二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还有你这学期的考试赶不上回学校考了,就算是补考也赶不上,所以回去之后准备明年重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