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雨稍微小了一点,一出门又是一身凉意。顾放为撑着伞,修长的骨骼近在眼前,鹿行吟只是困得一声不吭,很乖地跟着他走。
顾放为在看路,深蓝的伞面下一双桃花眼没什么情绪,还是平常那样惹眼又淡漠的样子。
鹿行吟轻轻说:“……要考理综了。”
他们走进教学楼,顾放为收起伞,偏头看他:“不怕,都是训练过的。考试加油。”
“嗯。”鹿行吟认真地凝望着他的眼睛,“考试加油。”
理科综合的难度比数学更加魔鬼。
试卷发下来,鹿行吟还没往后翻,就听见考场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白纸黑字打印的试题上,理化生三科,每一科的题型清清楚楚——全部来自今年竞赛题的变形,不仅变形,还加入了实验考察设计的半开放题型。
“这真的是月考?”有人交头接耳,“数学是这样,理综也这样,真的算完了……”
鹿行吟垂眼认真看。
哪怕是他们已经总结过的题型,坐起来恐怕也要费不少功夫。里面最鸡贼的还有一道化学大题,不仅题目是个极端条件下的综合系统,计算量也是往死里增加,正常老师要是单纯讲,恐怕都要讲上一整节课。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浮现出陈冲或沈青云龇牙咧嘴的样子:“青墨学生做不出来,鹰才学生也别想做出来!鹰才学生哪怕知道怎么做,那也要让他们算不出来!”
这一套理科综合,鹿行吟做下来有些吃力。他已经尽量加快了速度,但是依然还有半道大题没有写完。
纵观其他考生,情况只有更差的,夸张的有人只来得及做完一科的大题。
有心态不好的人出考场就掉起了眼泪,气氛比起昨天的数学,更加沉重了。
“什么破烂题目啊,正常学校用考这么难吗?”鹿行吟从五班出来,正看到几个穿着深红色校服的鹰才学生从隔壁过路,十分不满地议论着,和昨天考完数学的态度也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下意识地看向教师办公室的地方,那里依旧灯火通明。
他无端地明白,自从青墨命运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交付给这两场考试之后,老师们承受的压力,只会比学生更大。前途,责任,荣誉……而他们甚至不能直接将这样的压力诉诸学生——他们无法告诉这一批在进校之初就比别人少了大量机会的孩子们,之后的一切都要仰仗他们蚍蜉撼树一样的努力。
鲜红的电子公告屏幕滚动着字样,在微青的雨幕中显得更加刺眼。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也。”
他掉头回了教室。
中午他没再去食堂,沈青云给他们送了吃的,预备提前庆祝他们月考结束。
他们一行人都没什么心思吃——哪怕顾放为押中了80%的理综母题,但是由于变形和计算量大的原因,每个人都难说自己有把握。其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岔子,易清扬错误估计了一个大题的情况,花时间写了一半后才发觉看错了题目条件,时间上也没给他推翻重写的可能,虽然在尽量补救,但是这一个大题的时间浪费引发了严重的连锁反应,本来应该写完的题因为时间分配的缘故,都没写完,理综大题全面崩溃。
沈珂则是语文失了手,阅读理解题和基础考察题,因为理解失误的原因翻车了。
……他们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知道到底有几分可以实实在在地转化为结果。
除了带着这种近乎盲目的勇气往前闯外,别无他法。
下午的英语考试对于鹿行吟来说非常难。
英语材料选用了英文期刊论文,考察的都不是什么常用词汇,又臭又长的程度。听力难度更是奇葩,鹿行吟全程几乎没有听懂任何一个完整的句子,跟他听顾放为讲英语一样,仿佛在听天书。
两个小时下来,鹿行吟差点没写完作文。
出了考场,他看了看外边的雨幕,揉了揉眼睛,长舒一口气。
广播里响起惯例的月考收场音乐,是一首童声的歌,旋律很美,如同滴雨的梧桐叶,飘飞旋转着落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他们这次因为假期调整的缘故,不再有紧邻的假期,依然要继续上课。
却也总算是一个结束。
考试当天晚上,陈冲出院回来,参与阅卷。
这个老中二病又恢复成之前神气满满的模样,从一班找到27班来提人。
他从沈青云处听说了他们“干翻鹰才老阴比”小分队做出的努力,带着所有人出校,吃了一个麻辣烫。
鹿行吟没有见到顾放为。
从考完结束后,顾放为就不知所踪,应该是回了他的小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