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番外(27)
“我这边跟他谈过了,”杨父舍得抬起头来了,靠着椅背,轻描淡写堵了他的嘴,“他说‘知道了。’”
杨嘉凡敏感地从语气中品出了一丝轻蔑,他攥着拳头发抖,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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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夏周二上午刚落地就接到杨妈妈的电话,想叫她来坐坐。她前两天就知道杨嘉凡那边的情况了,只揣着明白装糊涂,电话里暂先应了下来,等一断线,迅速投敌打给了薛诚。
杨嘉凡他家自始就掐断了所有消息途径,薛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会让你去家里?”郑夏也纳闷,那头又安静了,再开口时不一样了,低沉的气氛仿佛能爬着信号传过来,“你让他照顾好自己,我会去找他。”
自周六晚起,直到郑夏下午来到杨家,两天半里杨嘉凡什么东西也没吃。
郑夏上楼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蒙着头蜷在被窝里。她掀开被子,里面的人身子弯得像个虾米,上头顶着一个乱糟糟的脑袋,胳膊叠在肚子上捂着胃。
杨嘉凡知道是她,刚刚听到他妈妈和她在卧室门口讲话了,他闭着眼一动不动,郑夏在床头蹲下来看了一会儿,轻声说:“薛诚说会来看你。”
她看杨嘉凡的睫毛一直颤个不停,继续说:“他真神了,一猜就知道你绝食。”
杨嘉凡猛地睁开眼睛,湿漉漉的,张口的话里又念又怨:“他在干嘛?”
“在家,”郑夏说,“两个店都停业了,你爸你也知道的。”
他冷笑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薛诚如果是那种为了钱的人,这几年给我下圈套功夫都够他赚得再活一辈子了。”光打在他脸上,郑夏发现他倒不怎么萎靡,只是脸色不怎么好,很白,还有没气色的黄。
“为什么不吃饭?”
“我爸能想出来关我,我就能想出来绝食,”他语气竟然说得上平静,“这种暴力最简单了,谁不会。”
第五节
杨嘉凡实在没有力气,一天里有越来越多的时间在静止发呆,只是从床上转移到了飘窗边——这里能看到外面的路,薛诚说他会来的。
他的时间跑得格外慢,白天黑夜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有时辗转醒来,也不过睡了十几分钟。他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他累了,抵在飘窗上闭上了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又被亮光刺得醒过来,又是一个白天,是阳光大好的午后,他迷糊地睁开眼去瞧外面,竟然瞧见了郑夏的车。他没什么精神,脑子钝,上次郑夏没劝说成功,还打算不抛弃不放弃了?
那车奇怪地停在门口,没等他看仔细,主驾驶上弓腰下来个人,薛诚终于来了。
他穿着件乳白色的衬衫,杨嘉凡一直想穿却穿不出味道的一件,自己穿上显得奶,薛诚却能穿出一种别样的男人味。杨嘉凡眼睛亮了,对他而言,他离开薛诚已经太久太久了,消息闭塞、空间封锁让他格外难熬,如果不是郑夏带来的消息,他觉得自己昨天就要撑不住了。
家里没拦郑夏的车,他看着薛诚一路从院门走来,再一转,该到房子门口了,杨嘉凡也看不见了。薛诚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有了无限的精神,他开了窗户,支着耳朵听,想听到他家那个厚重的大门的声音。
——咚。关门声。
杨嘉凡急切地伸着脖子看,刚才开院门的长工扭开了头,好像感兴趣的东西消失了。
薛诚进来了!
杨嘉凡像个丧心病狂的瘾君子,从窗边翻身而下,奔到二楼小客厅往下一看,薛诚就站在玄关,心灵相通似的,他抬头,两人视线一碰。
杨嘉凡的心咚咚跳,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他等不及看清薛诚的脸了,他要上前近近的、仔细地看,立刻大步迈着往下跑,脑子里晃晃的都是薛诚的身形,楼梯看不清,扶手也抓不牢——他忘了自己四天没吃饭了,跑得太急,现在劲儿一下子反上来,眼前忽地黑了。
脚一软,肩膀在扶手上磕了一下,整个人从楼梯上向下栽去。
薛诚本来可怜地等在玄关,等阿姨去叫家里主人,谁知道一下子就见着了杨嘉凡,那小子不顾一切地往下冲,他心里一紧,脚已经跟着迈出了几步,下意识抬了手,半环着个抱。
可不等下一秒,杨嘉凡就软倒下去,迷茫着眼还望向自己。他忙去迎,全身肌肉骤然紧绷,三步并两步往上跑,可还是来不及,他也疯了一样往前扑,最后跪在台阶上抱住了他的腰,好歹保住了杨嘉凡的脑袋。
杨嘉凡不轻,薛诚绷着劲儿要起来,好让杨嘉凡先躺下,结果腿刚一使力,膝盖那边钻心般的疼,背上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不知道是疼得还是给杨嘉凡吓得。他一咬牙,还是给杨嘉凡放了下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两个人一起蜷在半截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