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爱溺山河(88)
辜骁抿着唇看他,一言不发,他在追寻情绪激动的Omega时,反而逐渐冷却了自己的情绪,此时的他慢慢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沉着。
卢彦兮却是无法浇灭心中那团受辱的怒火,他继续开炮:“你要标记我?我是你履行责任和义务的工具吗?忘记你自己说过什么了?你说……你绝对不会标记任何一个Omega!”他满嘴的酥糖碎渣,言语激动时灰白色的酥糖馅儿溢出了嘴角,他都顾不上擦拭,继而道,“这么快就忘记自己的话了?啊?”
辜骁沉默着任他批判,他真切地嗅到Omega身上泛滥四溢的荆花蜜香气,信息素里掺杂了愤怒与伤心,代替其主人无声地宣泄出不满和懊丧。
“我要你标记了吗?要你可怜我、同情我了?”卢彦兮挣扎着想从Alpha宽阔坚实的胸膛里起来,可他的脑袋重如铅球,刚抬起就又向后倒伏,直观看来就像个脑瘫儿般无助,“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没有心,没有爱情,也可以无所谓地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是吗?你这是对自己负责的样子?”
他的食指狠狠地戳在辜骁的左心房处,这个貌似正义凛然的Alpha志愿者太叫他失望了,他草率地说出的这番话,是一把双刃剑,一剑刺伤两个人的心。卢彦兮心想,果然比起声名金钱权力,一个人的感情算得了什么呢,简直分文不值。
他的尊严和人格被辜骁轻易地践踏了,然而始作俑者是自己,亲手酿的苦果,也得亲自吞下。可他的心在辜骁说出那句话时,骤然紧缩,一下子把心房里的空气挤压没了,窒息的作呕感憋得他整个人四肢疲软,到底是如何一口气跑上顶峰大殿的,他也纳闷起来。
眼眶酸酸胀胀的,卢彦兮说完这番愤慨之言,一股失落的轻烟袅娜地飘出了心扉,他仰面倒在Alpha的怀里,与对方无声对视,他告诫自己不能哭,哭了就显得弱了,他想努力瞪着辜骁,却发现对方竟用一种平和甚至近似怜悯的目光望着他。
“我向你道歉,”辜骁说道,“允许我收回之前那句冒犯你的话。”
卢彦兮心头又是一塞,感觉自己的供血系统被人七零八落地拆卸了一遍,糟透了:“你说都说了……”他语气里染上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愤懑,“还叫我假装失忆吗?你,根本对我没那种意思,还要说出那种话来,你知不知道这很差劲?”
辜骁无法反驳,他当下确实欠缺考虑,因为他这不算漫长的小半生里不曾与人谈论情爱,因此不知言爱的轻重,他当卢彦兮在看见石经寺里这些执意出家的Omega僧人的事迹后,会对出家生出几分怯意和退缩,而自己既然立下了标记他的豪言壮语,自然是会扛起这份责任,绝不食言。
卢彦兮却道他年纪太轻,提出了灵魂拷问:“你想做你父亲第二吗?没有爱情,责任又能撑得了多久,要是你现在标记了我,几天后,几个月后,或者几年后,你遇上了真正爱的人,那你把我置于何地?”卢彦兮泪光闪闪,却如他所愿,不曾掉泪,一些难堪的往昔记忆在他眼前飞过,“你每个月和发情的我上一次床,然后丢下我去找你的小情人,你们卿卿我我,却没办法身体交融,这样是你想见的?是吗?”
他的举例太过具体,辜骁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嘴角不住地抽动了一下,微微摇头:“不……不是。”
“不是就好。”卢彦兮慢慢松开他的衣领,皱巴巴的领口活像一团废纸,“你不是真心的,就别再说这些让人会错意的话,小鬼头。”
辜骁眼见着他瞳仁中的星光逐渐黯淡,无措地垂下眼眸,只举起手中剩余的酥糖糕来,把空腹饿晕的Omega喂饱。桌案上的糕点少了一层,卢彦兮吃完倒是能坐起身来了,他斜靠在辜骁肩膀上,极目远眺,大殿外是苍翠的群山白雾,几只雀鸟悠闲地飞来钻去,发出悦耳的啁啾。
一阵脚步忽的由远及近,又带了些听不清的低语。辜骁低头一望手心里一把给卢彦兮备用的糕点,暗道不妙,遂搂住人肩膀,向后一翻,滚进了桌案下的绸布里。卢彦兮猝不及防又一次来到了佛祖脚下的小天地里,喉咙里还卡着糕点,他没咽下去呢,辜骁又往他嘴里硬塞了一块,示意他别出声。
似乎是有人来了这座大殿里,暂时还没发觉佛祖的点心被偷吃了。
“住持,您说两位师伯不来参加佛会了,真的吗?”
“自然,是我们邀请送晚了,慧生师兄和慧清师兄都有了约,你就少收拾两间房吧。”
“是……说来,徒弟都有些年头没见过两位师伯了,甚是想念二老。”
“一切随缘,何必强求?……嗯?案上的供品怎么像是少了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