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爱溺山河(107)
被无情发了好人卡的卢彦兮轻轻一颤,十分牵强地挤了挤自己的苹果肌,却展露不了半个自然的笑容,他的声线抖得像根被拨动的琴弦:“是……是,我当然知道,你不想标记任何Omega,但是你,有没有哪怕一秒……想要标记我的冲动?”
擦发的毛巾倏地落到了地面,辜骁也不知为何自己没抓住,他慌忙蹲到地上去捡,脑袋朝下捡拾的当儿,随口回应了一句:“没有。”他捡起了毛巾,转身回浴室去搓洗,看也不看一眼原本眼中盛满易碎的期待的卢彦兮。
水杯里的白水是烫的,辜骁倒完后就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睡下了。卢彦兮静静地靠坐了一会儿,把快要捏化的避孕药重新搁回了床头柜,同时伸手熄了房间的灯,夜瞬间吞噬了一切。
辜骁这夜几乎是没怎么睡,原因说出来都有些可笑,他心怀愧疚,就因为他合情合理地拒绝了卢彦兮的请求。这事宛如借钱,欠债的人心安理得,要债的人反而抹不开面子。每每他要闭起眼睡了,眼皮子上就跟西洋镜放拉片似的,不断回闪卢彦兮纠结痛苦的神情。他挥之不去那钻进脑海的每一个字,导致他在洞察到窗帘缝外漏进一丝光亮时,忍不住起床了。
卢彦兮熟睡着,他并不知道有个人在他床头柜上放了张信用卡,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宾馆。辜骁奔到大马路边才松了口气,作孽,他活像是吃干抹净跑路的负心汉,生怕对方要他负责,脚底抹油跑得那叫一个快。
成都的清晨在洒水车唱着歌中开启,辜骁去了趟最近的农贸市场,又兜去一家专卖绘画材料的文具店,最后等到草堂服务中心开门把他寄存在这儿数日的背包取出,忙碌的早晨总算结束了。他的脚边垒着两筐瓜果蔬菜,原本干瘪的背包又因吃了一堆颜料罐而鼓起。
辜骁一看时间,离八点还差五分钟,他遥望着对街那块宾馆招牌,不自觉地背过身去,有种掩耳盗铃的意味。直到听见一声急刹,他才转回身,一辆六座的商务车稳稳当当停在他跟前,车身侧面喷着广告标语:蜀都旅游,安行天下。
辜骁没多想,直接上前把后门给拉开了,他看见黄冕之和龙薇正襟危坐齐刷刷地看着他,便道:“后座有空间吗?我有东西要搬上来。”
黄冕之顿了顿,神情古怪地笑了笑:“有……本来是有的。”
辜骁狐疑地看着他:“本来?”
龙薇捞了下前额的刘海,耸了耸肩,道:“对,本来有地方,但是现在被你的Omega占去了。”说罢,她歪到了身子,露出了最后一排的位子。
那本来该空空如也的座位上,此刻安静地坐着一位长发落肩面如白雪的男孩,但他只是看起来像个十八岁的少年,骨子里却是个已饱经28年风霜雨雪的成年男子。
他卖可怜,全世界99.99%的人都吃他这套,唯有和他一起上过床的辜骁心底跟明镜似的,他是装的。
“你为什么在车上?”他前脚还在感愧,后脚人反倒先他一步登上了这台目的地不是色达的车,“这辆车,不去色达。”
卢彦兮羞愧地低下了头,但是不肯回答辜骁的问题,车子只能临停路边,司机催促他赶紧上车,无奈下辜骁只能把他的箱子和背包扔在了副驾驶座上。黄冕之和龙薇挤成一团给他让道,他不得不矮身钻到最后一排和卢彦兮并坐着。
对方见他压过来,可怜兮兮地往角落里缩了缩,弄得像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媳妇似的。这无声无息就反打了自己一耙的操作,弄得辜骁怒火燃起,又忍不住开腔:“你不是要去色达?再不下车就来不及了。”
卢彦兮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我能跟你走吗?我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有些东西,我想验证一下。”
辜骁实在猜不透:“你想验证什么?”
卢彦兮静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没有吃那颗避孕药。”
“嚯——”黄冕之作为吃瓜群众不称职地低呼一声,然后就被龙薇拍了记脑门。
辜骁怔愣了一下,道:“什么意思,又来这套?”
“这次是真的,我想作为一个Omega,验证一些事情。”卢彦兮没法当着他人的面,说太多私密的语言,只能模棱两可,“我想——”
“抱歉,我不想知道。”辜骁干脆地打断他,摆摆手,“你吃不吃,我无所谓。你走不走,我也不在乎。你想验证就验证吧,我不会管你。”
龙薇听得心惊,说出这话的人是姓辜名骁的小子么,她从来没见过辜骁用这种语气对谁说过话,他平时是冷淡,但对谁都彬彬有礼,活得像个道德楷模。而此刻面对这个Omega的辜骁,更像是……和伴侣因琐事争吵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