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果然下了雨。
楼瑾在教室里都能够闻到泥土的腥味,低头就可以看见树叶上挂着水珠,在太阳的直射下,一点点的被蒸发,然后舒展开干净翠绿的颜色。
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对于楼瑾而言都是太过基础的专业课,就像幼儿园小孩儿的算术题,实在很难做出专注倾听的姿态。
他将目光收回来,想了想,将手机拿了出来,打开微信,有很多的未读消息,但是无论徐天朗,还是计扬,都始终保持着静默一般的状态,掉到了微信消息的最下面。
看着没有动静的两个账号,楼瑾的眉心一点点地蹙紧了。
他想了想,选择给徐天朗发送消息,【你表哥联系你没有?周末我们去买书吗?】
消息发出去,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回复。
高中不比大学,带手机进学校都是犯错的事,徐天朗把手机放进书包的夹层之前都会先关机,每天中午休息才会再次打开。
距离徐天朗午休,还有一个半小时。
楼瑾用手支着侧脸,注视着另外一个账号,陷入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纠结情绪里。
坐在前面的女同学被人推了一下,她生气的往后瞪了一眼,却被递了个眼色,让她往窗户那边看。
才一看过去,就彻底沉醉在美色里难以自拔。
坐在窗边的男人绝对是任何意义上的帅哥,那种俊美感甚至和“娘炮”“小白脸”这类的长相不一样,男性的吸引力非常浓,眉宇间都是遮掩不住的英气。然而那阳光的一面,在被某种苦恼覆盖之后,顿时呈现出阴翳冷峻的气质,截然相反的色调反而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浑然不知自己被人关注的楼瑾,像是格外无聊一样,手指在手机上来来回回地拨动着,就像在翻阅着一张张照片,或者是一个个视频,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探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始终停留在微信的页面上,上上下下地拨弄着,滑出一个个名字和微信群。
在这些群里,出现最多次数的只有一个账户名字,就好像无论他是上拨还是下拨,都是以这个账户名字为中心一样。
时间就在这样的毫无意义可言的动作里,一点点地流逝。
转眼,下课铃响了。
教室里瞬间喧哗了起来。
楼瑾猛然回过神来,将手机关闭丢进了书包里,拿起搁在桌边的拐杖架在自己的胳膊下面,与下楼的人群汇聚,好像被潮水裹挟着一般,朝着校园门口走去。
学生在大学门口很快分成了几道人潮,有人去了停车场,有人去了公共汽车站,还有人拿着手机就等在校园门口,随后坐上一辆辆应召而来的网约车。
楼瑾走在最后面,往地铁站的入口走去。
他在一周前办理了一张城市交通卡,市政府的惠民活动,本市、及本市务工、学习人员,只需要出具证明,就可以办理一张去到哪里都只需要一元钱的交通卡。
很便宜,但舒适度非常低,更何况是他这种断了一条腿的伤残人士,愈发让他想起之前的方便。
由奢入俭难。
就算种种不便都可以克服,但还是忍不住的去怀念,尤其是当他离开地铁站,还要走上二十分钟才回家的时候,那种不方便的感觉变得越发浓郁。
果然还是要搬回学校住吧。
这么想着,楼瑾不得不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最后的通牒。不能再把宝贵的时间耽搁在路上了,就算徐天朗需要自己的辅导,他表哥不也一样选择了离开,自己却留下来摊上这么个事。再说了,徐天朗和计扬在微信上的交流不是很好,有没有自己都没有差。
这样的念头在不断变化前行的路上越发强烈,直至看见那片小区大楼,想到晚饭的时候,想要搬离的念头上升到了极致。
两个不会做饭的男人凑在一起,每天晚上都是一顿外卖对付,这样长期下去对谁都不好,更何况手里的钱也不多了。
要搬走。
最多到这个周末,一定要搬走。
楼瑾一头大汗地走出电梯,来到了紧闭的房门前,一想到推开房门冷清的一幕,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看来今天晚上就该和徐天朗谈谈了。
他在电子锁上输入密码,一阵电子音传来,门应声而开。
当浓郁的饭菜香味迎面扑来的时候,楼瑾的表情相当可笑。
冷寂的脸还阴沉着,眼底却发出迥异的光芒,然后随着确定的想法渐渐浓郁,他的嘴角不可避免地扬了起来。
他加快脚步进了屋,才走出玄关就看见了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这一眼的画面,就仿佛在冰箱里冻硬了的鱼,在楼瑾的心脏里骤然活了过来,摇摆着鱼尾噼里啪啦的乱跳,抽打的他心脏竟然有点微微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