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怀里抱着瘦得轻飘飘的少年,和他一起闭上了眼睛。
后来,只要姜意睡不着,就会在深夜悄悄钻进薄衍的被子里,窝进温暖又好闻的怀抱中,十指相扣地沉沉睡过去。
甚至在薄衍解约前突然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他一个人也必须睡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枕头,精神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想到这里,姜意突然清醒过来。他屏住了呼吸,用力挣扎出男人的怀抱,再狠狠一把将人推开。
“薄衍,你发什么疯?”素来清亮的嗓音带了些微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失措。
“怎么,不叫薄老师了?”薄衍的声线压得很低,在黑暗中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姜意一路往后退,退到抵住墙镜退无可退时,情绪变得有些失控,“你别过来!”
薄衍听话地停了下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人的视线也会变得更清晰一点。
薄衍从面前这张漂亮又可爱的小脸上,发现了极为强烈的抵触情绪,像是一只浑身炸毛竖起尾巴的小野猫,带着惶惶不安的攻击性,要么挠伤对方要么逃得无影无踪。
他迟疑了一下,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竟然也会不敢。
果然,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后,姜意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一些,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薄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重逢以来,我们始终暴露在镜头下,难得有机会不受干扰地单独相处。”
顿了顿,他压低嗓音恳求道:“幺儿,我只是想跟你……跟你好好说两句话。”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所有该说的话,都在五年前的那个冬天说完了。”双手抵在冰凉的镜面上,姜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有,我说过不要那样叫我。”
“五年……前吗?”薄衍的嗓音蓦地哑了下去,黑沉沉的眼眸里暗流涌动,语音很是艰涩:“幺儿,如果我现在跟你说,当年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都不是真心话,你信吗?”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几秒后,姜意忽然失笑,讽刺而冰冷的,笑着笑着眼底的亮晶晶的泪花摇摇欲坠。
“幺儿……”薄衍的嗓音像是含着沙砾,忍不住想要上前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重要了,真的假的都不重要了。”姜意抬手拭去脸上的水痕,语气恢复了漠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你已经毁过我一次了,你还想——毁掉我第二次吗,薄老师?”
短短一句话,薄衍瞬间如遭雷劈。
针扎似的刺疼自小腿和膝盖往上,闪电般游窜进血液和四肢百骸,刺得他心脏一抽一抽的,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微弱的光亮下,男人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英挺的眉峰紧皱,后槽牙死死地咬住,脸颊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
姜意尚未来得及仔细分辩这些细微的表情,突然被一道大嗓门给打断了,“小意小意小意——咦?停电了吗?”
姚宁宁疑惑地推开门,又扭头去看走廊,“不对啊,外面有电啊!”
随着他的动作,练习室的门打开,走廊上雪白的灯光倾泻而入。
薄衍几乎瞬间就收住了濒临崩溃的情绪。
不愧是影帝,演技炉火纯青。姜意不无嘲讽地想。
“没有停电。”薄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大概是房间的开关有问题。”
“哦哦哦……啊?薄老师?”姚宁宁后知后觉地发现练习室里竟然有两个人,不由惊讶道:“薄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薄衍理了理外套,走过去打开墙壁上的开关,雪亮的大灯重新亮了起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斜睨了对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练习生是可以随便乱跑的吗?”
“没有没有没有!”姚宁宁打了个激灵,连忙否认,“我是见小意还没回来,就想和他一起练习,跟宿管小姐姐申请过了!”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继续补充道:“阿朔和曦曦也来了!”
黎朔和钟曦一脸懵逼地出现在练习室门口。
狭长的凤眸微微敛起,薄老师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于是整个人往后靠到墙上,修长的一双腿随意在地上支棱着,“既然如此,你们先完整地表演一遍给我看看吧。”
姚宁宁:……
黎朔:……
钟曦:……
姜意直起了上半身,冷着脸毫不客气道:“我们要继续练习了,麻烦薄老师让一让。”
姚宁宁吓得花容失色,连连给他使眼色。
姜意:“怎么了,你眼睛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