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握着手机放到了他耳畔。
“喂小意?你别害——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和宁宁马上就去看你!”
在男人注视中,姜意缓缓摇了摇头。
“谢谢你们好意,但现在太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清泠泠嗓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我在这里很好,三天后准时回大厂和你们一起准备决赛。”
“不行!小意你听我说——”
“嘟嘟嘟”几声响,薄衍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扔到一边,他单膝跪爬上床,一点点逼近床上青年,“他跟你说了什么?”
姜意既不避让,也不隐瞒,“说了一些关于你事。”
黑沉沉眸子眯了眯,低低沉沉嗓音有些不易察觉紧绷,“说我什么?”
“你有什么可让别人说?”姜意反问他。
“那看来……”薄衍极力压抑着眼底狂风暴雨,“想必不是什么好话了。”
姜意不吭声,鸦羽似眼睫不自觉又垂下了。
但这个动作给了男人极大错觉,他死死咬住后槽牙,艰难地问道:“你……你害怕我了?”
其实他应该猜到了。
小猫儿望向他眼神,手机里传来若隐若现激动言语,一切都指向了不好讯号。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墙,只是他一直把这堵墙遮掩得严严实实,不想让姜意窥见一点肮脏罢了。
令人窒息沉默中,姜意缓缓掀起眼皮子,“我害怕你什么?”
他抬起手指,挑了挑男人下颌,“难道不是……你在害怕吗?”
薄衍愣住了。
微凉手指从紧绷手臂开始,一寸一寸捏过硬得像石头肌肉,来到僵直脊背,像无数次他做那样,来回抚摸着他脊背。
男人咬紧脸颊有些轻微抽|动,“幺儿——”
下一秒,安抚他手转而搂住了宽厚肩膀,姜意微微扬起上半身,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薄衍呼吸一窒,一瞬间似乎连心跳声都静止了。
尖尖下巴磕在他颈窝里,带着奶香味儿呼吸拂过他皮肤,小猫儿亲密地挨着他说:“我一点也不害怕你,薄衍哥哥。”
无论你做了什么样事,无论你在别人口中是多么可怕人,你在我心里样子都不会改变。
你是宁愿自己流血也绝对不让我受伤人,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仿佛僵死枯木忽然被注入了鲜活血液,薄衍反手死死地抱紧了怀里人,力道大到像要将人揉进自己骨血里,很快又松了力气,小心翼翼地生怕把最心爱人偶娃娃弄坏了。
好半晌后,他小蝴蝶轻飘飘又郑重其事地问他,“所以,那些事,你自己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滚烫大手掌着圆鼓鼓后脑勺,薄衍将人按在自己胸膛前,感受着“砰砰砰”心跳声,目光变得遥远而迷茫,“该从哪里说起呢……”
从薄衍记事起,那栋冷冰冰别墅就像一座巨大囚笼一样囚禁着他。
母亲每日亲自将丰盛饭菜准备好等他放学,然后两人就坐在桌子前等待薄承怀回家。
但是他们几乎从来都等不到那个男人。
母亲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热着饭菜,不断安抚他说爸爸很快就回来了,但往往从傍晚等到深夜,偌大别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薄承怀回家对于他们母子俩来说是施舍,是恩赐,是帝王偶尔心血来潮临幸。
大多数时候母亲都是很爱他,将他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但有时候看到他也会无端地发脾气。
直到薄承怀在外面养女人被发现,直到薄衍越长越大,越来越像他。
母亲终于疯了。
“那段时间,她清醒时会抱着我哭着说对不起,不清醒时就会把我当做薄承怀,歇斯底里地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甚至拿着刀要和我同归于尽。”薄衍抱着心爱小蝴蝶,嗓音极低地揭开尘封已久伤疤,第一次让伤口血淋淋地坦露出来。
“家里保姆忍不住偷偷汇报给薄承怀,他就强行把我送回了老宅子,和爷爷他们住了一段时间。”
十五岁薄衍还不知道,那次一别,即是永别。
等到他再次见到母亲,只有灵堂前一张黑白遗照。
母亲自|杀了。保姆说是拿一把刀割开了自己动脉,鲜血喷洒了整个卧室,像是一场无声悲恸大雨。
薄承怀连遗体都没让他见一眼,就匆匆把人给火化了。
“如果”嗓子哑得只余气声,却仍遮不住痛苦哽咽,薄衍断断续续道:“如果我早知道、知道会是这样,我绝对、绝对不会不会离开她”
男人向来笔挺如松脊背佝偻下去,像一只受了伤雄兽,沉默地呜咽着消化一切痛彻心扉。
眼尾变得通红,水汽盈满了眼眶摇摇欲坠,姜意只能不断地拍着男人30340肩背,重复道:“不是你错,这不是你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