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班的许千山(14)
说这话时,依稀有些像郑旭记忆里的三哥了。
临走时,三哥忽然叫住了郑旭:“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很羡慕你和胡非。你们俩是能吃这碗饭的,我们其他人都不行。水平不够,只靠音乐养不活自己。现在……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只说还有销售任务没完成,先走一步。郑旭没跟他抢结账。他多坐了一会儿,出门往火车站走。
这小城还没开始整市容市貌那一套,火车站旁边有乞讨的残疾人抱着吉他唱歌,唱的是凹凸镜乐队七年前红遍大江南北那首。吉他音不准,唱得也很没精打采。郑旭驻足听了一会儿,从裤兜里掏出来身上所有的钱,扔进他碗里,大步走进了火车站。
第7章
郑旭回了北京,把三哥的证明信给了张未然,转身就去找了许千山。许千山察觉郑旭情绪不对,凡事都让着他,顺毛捋。郑旭有点儿过意不去,又不愿意跟许千山说实话。
他能说什么?说他去找了一趟三哥就对前途产生了怀疑?说他觉得自己也挺平庸的,说不定回头连保险都没得卖?
丢人。
郑旭以前从来没怀疑过自己能出人头地。哪怕他不挣钱,哪怕他知道这专辑卖不好,至少他有才华,在京城摇滚圈这一亩三分地里是个叫得上号的人物,他一点儿不怕自己饿死。饿不死就完事儿,他们这一圈穷鬼都是这个心态。
但许千山不同。郑旭没问过,但他能感受到许千山跟他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许千山需要一个确定的未来,并且为此焦虑。郑旭不喜欢这样。他想把许千山纳入自己羽翼下,想让许千山无忧无虑。郑旭要拉许千山一把,就得把自己的问题先搞定,造一个不用谨小慎微也能活的未来。
他得把《棒喝》这张专辑做出来,做得牛/逼大发。
张未然拿了证明信就没动静了。郑旭还是隔天去酒吧驻唱,阿杉大部分时候也去,谢微微平时要上班,只有周末能去,于是醍醐的演出都定在周末。醍醐的名气不小,酒吧里都是来听他们的,气氛相当热烈。锦上添花,十一假期他们又有个新音乐节的邀请。
其实在轮下也去过两场迷笛。头一年是迷笛第一次走出校园那场,张未然帮忙张罗的。当时主办很忐忑,乐队很忐忑,场地方很忐忑,观众同样很忐忑。就在这样的忐忑里,全场气氛空前火爆,爆到隔壁的居民投诉太吵报了警,原定的三天演出演了一天就被要求改日程。主办方没法子,听话改了,日程拉长到四天,后几天也让老炮们尽量压抑自我。
次年迷笛吸取经验,选了个不靠近居民楼的场地,开始正经收门票了。然而时运不齐,大牌摇滚乐队一个没来,连带着整个节目表大改,第一年还没上主舞台的在轮下第二年直接被排到了主舞台晚场。就这样一通搞下来,迷笛居然没亏太多,不算人工甚至还赚了点儿钱,够付场地费,还能给乐队匀点儿出场费。虽然扣掉盒饭车费就没了,但毕竟是出场费,郑旭当时还是很高兴的,觉得自己大小是个腕儿了。
再下一年在轮下拆了,醍醐还没组起来。其实郑旭自个儿的单人乐队Solaris也能报迷笛,但他没去。没意思。郑旭被胡非伤了心,对这些事儿整体上心灰意冷了。直到他遇到阿杉和谢微微,感觉还是有人能一起做歌儿,才渐渐活跃起来。又多亏张未然看得起,哪怕被郑旭拒绝一百遍了,下次有演出有音乐节照样请郑旭来,醍醐渐渐打开了名气。
去年醍醐在迷你迷笛舞台。今年五一这场的迷笛,醍醐上了主舞台,演第二天的下午场开场。醍醐演完郑旭就往台下跳水,兴奋得不行,感觉死了一年又活过来了。他下了台,踌躇满志地跟阿杉谢微微说他们要做最牛/逼的乐队。
完了没多久就接到新音乐节的邀请。这个音乐节名不见经传,但谁不是从名不见经传走出来的呢?谢微微的工作原因醍醐没法儿巡演。相对的,但凡在北京周边,能上的演出,不管是livehouse还是音乐节,醍醐一般都会去。这次一合计,三个人都有空,自然也就接下来了。
郑旭想演专辑里的新歌。他问张未然的意见,张未然不在乎他演新歌,倒是对这个音乐节本身不是很高兴:“这个,好像主办方有浩瀚音乐啊?”
郑旭不信:“浩瀚办的是那个浩瀚音乐节啊,就之前暑假那个。我们要录歌,没去。”
“这个也是。”张未然说。他明显不太满意,又不能直接拒绝。思忖片刻,张未然说,“是也没办法,下次接之前记得跟我商量。这次接都接了,不好不去。咱们也不怕他。你别演《灭顶》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