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番外(7)
他的外公外婆在许母未婚生子后就与她断绝了来往,许母又因为生产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不说缠绵病榻,只也确实没法出去工作。
许池前十年的人生,靠那个男人仅存的一点良心给许母留下的所谓“分手费”和许母接一些手工活来养活。
他十三四岁时,许母身体到底是撑不住了,那点分手费早就见了底,虽然许池有时候会思考为什么他母亲要把他带来这个世界,但许池的生命力意外得很蓬勃,从初中身高突然开始抽节,出去说自己十六七,开始打各种各样的零工养活自己和妈妈。
他磕磕绊绊长到了十几岁,别家小孩有的他都没有,别说玩具飞机大炮模型,他连生日都没有过过,能有个户口都是他母亲忍了所有屈辱求了那个男人得来的。
他记得是小学四年级,班上一个女孩子过生日,豪气地请了全班吃蛋糕,那个女孩站在讲台上切蛋糕,许池记得很清楚她穿的是鹅黄色的小洋裙,因为和他那天早上路过的小摊上卖的蒸蛋糕颜色很像,让他突然感受到一种钻心的饿。
下一秒一块蛋糕放在他的桌子上,不是鹅黄色,这块蛋糕被奶油包裹,点缀以巧克力与水果。比路边摊贩卖的华丽一百倍。
许池听见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结结巴巴跟着着,女孩面前堆满用各样包装装饰的礼品盒,唯一的共同点是都系着蝴蝶结。
许池想,那些蝴蝶结绑得不如他妈妈绑的,他妈妈会绑十几种蝴蝶结。
许池曾经也会很想要一些东西,比如蒸蛋糕,比如过一个生日。
只是后来他慢慢明白他得不到,与其陷入求不得的痛苦,他干脆地选择杜绝这些欲望。
第七章
海早对许池来说是一个意外。
他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学会克制,但是海早是被春风吹弯了的一枝花,俏生生垂在他眼前,他是来自严寒极地的少年,哪里见过这样明媚的春色,他怎么能忍住不摘下它?
许池想,他不会陷落在这片春色。他会很清醒,他欣赏这朵花,他亲吻这朵花,但是他不用永远拥有它。如果有一天,有一阵风要带走它,他会毫不迟疑地松手,让它随风飘去。
但是许池对海早的占有欲和在意好像还是过了头。
这花既然属于了他,就该被好好安置在他的花瓶里,被重重叠叠的帷幕遮挡着,旁人连雾里看花,见一眼影影绰绰的轮廓也不被许池所允许。
许池曾经怀疑自己的身体里有过量的暴力因子。
小时候因为瘦小寡言,他经常被欺负,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学会了反抗,发现拳头这个东西用来对付一些恶意非常有用。
许池打起架仿佛不要命,柿子挑软的捏,许池已经进化成一把锋芒毕露的剑,妄图折断他,要付出鲜血淋漓的代价。
于是渐渐没人敢欺负他,又随着他发育起来的身高体格,被各种扑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传成一个一皱眉就会拔刀砍人的社会阎罗王。
而海早大概一直认为他不太受欢迎,但许池知道不是,虽然有很多人因为海早常年摆着的臭脸对他敬而远之,可也有那么几个不死心的,总是蠢蠢欲动地想要接近。
每个对海早有想法的人都会使许池很不愉悦,血管内的暴力因子沸腾起来,让许池想把拳头往他们脸上招呼。
海早对学习不上心,每节课都拿来写他的小说,思路卡住不知如何继续的时候海早会把笔抵在嘴唇上,笔头在嘴唇上压出一个柔软的凹陷。
许池看着他的侧脸,两颊微微的婴儿肥让许池忍不住掐了一下,海早把他的手打开,抬头嗔怒地看他一眼,又低头耕耘了。
许池本能地感觉到一点不安,这不对,他太沉迷了,投入的感情好像已经不受他控制。
许池曾经听过有男生酸唧唧地夸一个女生“眼睛里有星星”,他对情情爱爱不感兴趣,只觉得这是一句又土又俗的情话。但是海早每次注视他,他脑海总是浮现那句话。
但许池知道那些晶莹闪耀的东西不是星星,是海早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以至于用嘴说已经不足够,多出来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从心灵的窗户露出来了。
海早就是一只奶猫,在外人逗他时爱答不理,但在许池身边时就是娇气的撒娇鬼,黏糊糊地扒拉着许池的裤脚不放。睡觉时会跳到许池胸口团成一团毛球感受许池的体温入睡。
在又一次海早偷偷亲吻许池,而许池忍不住更深地回吻时,许池意识到,他应该选择放开那朵花了,在他控制不住攥得更紧之前。
许池不怀疑海早对他的喜欢,还可以在“喜欢”前加许多诸如“非常”“超级”“很”的前缀,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的喜欢能有多重呢,人心善变,少年人更甚之,或许今天海早喜欢他,明天就会喜欢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