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26)
我端坐在车上,透过大开的窗口看着这座城市的风景。
空气好得很。微风过处,飘来十里荷香。根本不用担心路上的扬尘。
这座城市,名叫赐阳,取名为天赐的阳光之意。
一听名字就给人感觉这一定是一座很不错的城市。
这里是陈伯先祖的故乡,因而此行便由他来充当导游。
我们到了农家乐,一下车,便知晓那阵阵的荷香到底是从哪儿而来。
原来这农家乐门口,就是一片荷花池。这成片的荷花池,就位于邕江的下游。经农家乐主人介绍,夏天用以观赏采莲子之用,冬天下池挖莲藕到市上卖,也差不多满足一家人一年的生计。
能满足六口之家一年的生计,这荷花池我虽目测不出来面积到底多大,但用我那匮乏的想象力就够知道,一定不小。
我们奔波了一天,早已累得不行,于是我们决定先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施行游玩计划。
在这楠木制的房子里,陈伯给我们两个人选了一间最宽敞的房子让我们住。我们都累得不行了,就倒在一起睡着了。程璟身上汗直流,我不想让他就这样跟我躺一块休息,于是就勒令他去冲凉房洗澡了再过来睡觉。他的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了,但也还是照做无误。
外面是炎热的大太阳,这室内虽不着空调,却是凉爽得很。脚踩在地板上,冰冰凉凉的。
我们这一觉睡了四个小时,醒来时已经到了夕晖晚照的时间。
日头落在了西边,那半边悬在水面上方就跟半个红彤彤的咸鸭蛋似的。
夏虫们扯着嗓子拼命地叫了一天的炎热,到了傍晚时终于消停了不少。
客厅的新式唱片机正在放着一首施特劳斯的圆舞曲。
大气又典雅,让人心情舒爽。
我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物品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
透过窗口,能看到陈伯正拿着一篮子东西顺着长廊往这边走。
程璟翻了个身,伸手往旁边的枕头一摸,不知道在摸什么,没摸着就醒了过来,脸色苍白得就跟做了个噩梦似的。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到我站着在这里喝水时忽地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觉得有点好笑,他在干嘛呢?
“哥哥......”
我听到他在喊我,声音软软的,像糯糯的团子。
“干嘛?”我问,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个地方的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格外的香甜清凉,让人喝了还想喝。
但他只是看着我,没说话。
“你倒是说呀!”见他这副样子,我催促道。
他如梦初醒般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摸了摸,“没事,我就是梦见我的项链不见了,被吓醒了......”
“哦!”我又倒了杯水给他递过去,“那你喝杯水压压惊吧。”
只是倒杯水而已,也不怎么费力气。就算是“日行一善”吧,像语文老师常说的那样,要互帮互助,乐善好施。
“谢谢哥哥。”
“不用。”
叩叩叩——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少爷,今晚有花会,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陈伯问,随后把篮子上的蓝布掀开,“对了,这篮子里啊,是一些手工制作的沙糕,你们吃吃看?”他拿起了一块给我。
我看着那沙糕,淡黄一片,散发着香甜柔软的气息,离得近了我还能感觉到它冒着的热气,“这是刚出锅的吗?”我问陈伯。
“是的啊!才刚出锅我就拿了一些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这话说得极为在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沙糕呢。
他笑着又拿出了一个玻璃瓶和两个玻璃杯子,“这是鲜榨的西瓜汁,冰镇过的,也拿过来让你们尝尝。小璟?过来呀!”
我顺着陈伯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程璟又在例行发呆了。沙糕一块也太大了,我吃不完,就掰了一小半分给他,“喏,给你。”
他木木地接了过去。
我看到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我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我赶紧转头就对陈伯说:“陈伯,我么今晚要去逛花会!”程璟总爱跟我说谢谢,但我不喜欢听到有人跟我说谢谢,因为那样的话总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心情有时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之感。
“好嘞!那我这就去安排!”陈伯突然就笑容满面了。怕是能把自己家乡的习俗介绍给我们这些外乡人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谢谢哥哥。”
陈伯走后我听到了程璟那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
啊,真讨厌。
我就知道逃不掉的。
他总爱跟我道谢。
我不想听。
花会是真的很热闹。
一年一度的花会大戏是赐阳市中最热闹的喜事,比春节还办得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