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番外(48)
秘书满脸惊慌道:“顾、顾总,那个……”
顾准打断她:“你啥时候讲话这么不利索了。”
秘书急喘一口气:“您看新闻了吗?”
顾准说:“我像是会关心国家大事的人吗?”
察觉出秘书状态里的反常,顾准抿唇止住玩笑,问:“怎么了?”
秘书将平板放在顾准面前,哽道:“您……自己看吧。”
之后的五分钟,顾准犹如一尊雕塑,表情呆滞,神色放冷,四肢逐渐褪去温度。半晌,他缓慢拿起手机,机械地点开通讯录,拨打裴欣的号码,然而回给他的却是无法接通。
收拢的指尖在掌心摩挲,顾准数次深呼吸,空白的大脑死机了,眼神愈加迷茫。
蓦地,他的唇间嗫嚅出两个字:“温玉。”
顾准“腾”地从座椅里蹿起来,电话同时震响,他低下头,是谈紫:“吃早餐了吗?我在柏盛旁边的面包店,今天的盒装蛋糕有你最喜欢的芒果慕斯。”
“你就在原地等我。”顾准用肩膀夹住手机,姿势滑稽地往胳膊上套西装袖筒,“我下楼找你。”
宾利引擎发出一记刺耳的轰鸣,迅疾地挤进早高峰的车流中,在高架上堵得一塌糊涂,顾准急躁地狂摁喇叭,谈紫坐在副驾驶位目视前方,一路静默不语。
车内开着冷风,顾准却热出一背的汗,打一圈方向盘疾驰进杏藜园,正遇上一位住户刷卡进单元楼,谈紫迅速迈下车,跑过去伸手拉住门把。
逼仄的楼道里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转眼三层,顾准余光中闪过一道黑影,他没在意,扬手拍响温玉家的门:“温玉!温玉!”
没人应声。
顾准掏出手机拨通温玉的号码,耳朵紧贴门板,屋内隐约传来铃声,他扭脸看向谈紫:“应该在家。”
说完,他撸起袖子后退两步,摆出一副竞技搏击的架势,一旁的谈紫指尖轻点几下屏幕,对刚侧身抬腿的顾准道:“上门开锁的人十分钟就能过来。”
顾准默默恢复好站姿。
谈紫接完师傅的电话,背倚栏杆揉揉眉心:“遇事别总莽撞冲动,尽量用温和的办法处理。”
“我没过脑子。”顾准斜靠着门,往唇间叼一根烟,皱眉点燃,“实在是怕温玉会想不开。”
“他不会有事的。”谈紫说,“至少现在不会。”
开锁师傅到得很快,谈紫领人上楼,几分钟撬开门锁,顾准大步奔进去,视线逡巡一圈,落在电视机前的沙发里。
谈紫与师傅结完账,走近顾准身边,循着他的目光看向温玉。视野里的人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脸上没有血色,双臂垂放在腿侧,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顾准轻声唤:“温玉。”
温玉没有反应。
一个多月未见,身形是肉眼可见的消瘦,谈紫在沙发上坐下来,凹陷感让温玉一侧肩膀稍稍倾斜,极轻地颤了颤眼睫。
谈紫观察着温玉的状态,侧目道:“顾准,你试一下温玉的额头。”
顾准上前一步照做,伸过手背轻探:“我去!这么烫!”
“抓紧上医院。”谈紫担心地说,“除了发烧,恐怕还需要再输点营养液和葡萄糖。”
顾准毫不犹豫,捞起温玉手臂往肩颈一绕,背着人便往楼下冲。谈紫随手选一件客厅衣架上的外套,拣出储物盒里的钥匙串,将房门掩合。
市人医恰巧剩余几张床位,顾准多交钱开了间单人病房,等温玉安实地靠着床板输上点滴,这才得空喘口气,把椅子挪到他枕边坐下身,寸步不离地守着。
谈紫去医院对面的小吃铺买来一碗紫米粥和馄饨,她支起床侧的小桌板,将一次性勺筷撕掉包装,放到温玉手边。
透窗的光线爬上床铺,温玉盖着厚被,滚烫的四肢朝外发汗,皮肤湿淋淋的。护士进屋嘱咐几句用药及饮食相关的注意事项,顾准连连应声,其实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顾准此刻仍然不敢相信裴泽已经死亡的事实,因为他绝不可能丢下温玉一个人。活着尚有希望,裴泽爱得深刻,却也极端,除非,他的存在会给温玉带来灾难。
太突然了,顾准弓背抱头,深喘一口缓缓吐匀呼吸,丝毫无法排解胸腔内的压抑感,手机在兜里狂震,他滑屏浏览一眼,有微信有电话,大部分是陈明。
该怎么面对,顾准甚至连打字的力气都没有,阅读完陈明发来的每一条信息内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他的心情。
可温玉呢?
从新闻的播出到现在,温玉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顾准最怕的就是他不愿发泄情绪,把痛苦和悲伤咬碎了咽进肚子里,任由它们往内心更深处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