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41)
程安一面从警察局基层做起,一面不动声色调查起刘家的企业——就是杀人犯他家。
其实想要扳倒他家并不容易,就算他们真的贩卖毒品,这些资本势力都是互相打掩护,彼此照拂的,不可能一下连根拔起。
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程安发现那几个生意上和刘家有来往的,这几年都纷纷倒戈——不带刘家玩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程安并不关心,他只知道这意味着刘家变成了风中摇曳的蜡烛,一吹就灭。果不其然,几个月时间,就被他们这边查了个底朝天。
这次是庞队找的人,一个大户人家,假装是贩毒那面的,准备伸手拉刘家一把,让他们把货转移过来。刘家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想也没想就往坑里跳。
对了,还有那八个男人。
烂泥永远是烂泥,就算强奸男人不犯法,他们也会自己作出别的事来吃牢饭。
齐福至算记性好的,还记得自己,看到他见鬼的眼神,不得不说还是很爽的。
剩下几个要么是齐福至的下家,要么早就杀人放火判了刑。
这是一条清晰简明的线,从计划开始到十个人锒铛入狱,犹如静心编制的程序,刻板又冰冷。
最终完成之后,这个程序就可以终结了。
程安把自己从中剥丝抽离,想知道除了这些他都做了什么,又是否有意义。
但程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切进展的似乎太顺利了。
这几年好像一直都有一双手,不知道是敌是友,在暗里推着他走。
细思极恐。
他停止思考,回到派出所,正准备去庞成林办公室汇报,顺便侧面打听下到底是哪个大户人家插手这件事了,插兜时摸到口袋里的首饰盒,程安把它拿出来,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
吱呀一声,庞成林的办公室门开了,程安似有所感地转过身,与高大俊郎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人倚在门上,笑着看他,岁月流转了千日,少年长成了男人,可过去发生的种种似乎就在昨日。
温柔不知被谁揉碎,装进了他的眼睛里,除此以外还装着自己。
程安愣了一下,心底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直勾勾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
“是你。”不是疑问句。
程安心中的那条残缺的线似乎被什么东西填补上来了。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程安与江初霁隔着一条走廊,在生命的长河两端遥遥相望,周围的光景在不断变化着,与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重合。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江初霁只是顺手帮他解决了个恣意闹事的人,然后看着他把书包扔进垃圾桶,对他说:
“走啊,回家了。”
十年后的江初霁亦如是说道。
也并不是全无意义啊。
程安想。
第42章 狐狸尾巴
程安脑子一热,当真就跟着江初霁走了,他承认这是一个很不理智的举动,但是他似乎很多事情都会为江初霁破例。
江初霁就是他程序里的纰漏,让他不得不为了改正这个bug而不断修改系统。
程安坐在江初霁的副驾驶上,微侧过脸打量他。
江初霁骨相极佳,随着年龄的增长,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了不少,五官也越发立体,薄而红润的唇微微上扬,愉悦的弧度叫人忍不住怀疑,那里藏了一碗蜜。
岁月是把杀猪刀,但他杀人还看脸。长成江初霁这样的,通通网开一面。
程安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黑屏的手机,里面映着自己毫无生气的脸。
任谁看了都提不起兴趣吧。
“程安。”红灯亮了,江初霁刹了车,叫他的名字。
程安还没来得及转头,江初霁就欺身过来,嘴唇贴着他耳边,低声问:“想在车里?”
江初霁看到他又小又软的耳垂染上了一抹红,像是被新雪压着的梅花,带着一丝羞涩,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展露着身姿,江初霁张开嘴,咬了一口。
耳垂是程安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他用手去推江初霁,喘息了一声,才开口:“开车。”
接下去就是一路无话。
都是活了快三十年的人了,最简单的虚伪客套连程安都能学会。
还好吗?最近过得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改天吃个饭。
可谁也没开口,谁也没有先递出话头。这似乎是一场无声的博弈,两个人都在赌。
可是又要赌什么呢?赌谁对谁情根深种念念不忘,谁让谁魂牵梦绕彻夜难眠吗?
程安想不明白。
江初霁的车开到了他家地下停车场,程安又跟着进了他家。程安什么都没有问,江初霁也什么都没有说。
程安关上门,回过身来就被江初霁的唇堵住了嘴,江初霁把手垫在他脑后,以免他后脑勺挨着温度有些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