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70)
挂完电话,陶臻又进来没头没脑地安慰他几句,跟安逸一样,都让他随心。
陶灼心想我又不是没随过,两年前是真随心了,最后给自己随了个醒。
现在他就觉得烦躁,烦自己完全没法彻底干脆地拒绝厉岁寒,因为他确实抗拒不了自己的内心。偏偏这心里又卡着根刺,也不是多疼多不能忍,就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随”了。
我接不住他。
陶灼把陶臻撵出去,仰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愣神,愣到最后,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他在想什么,我永远也猜不到。
第二天傍晚,贝甜没去画室,陶灼课上了一半,小朋友们开始自己画画了,他出去问老板,老板“哦”一声告诉他:“忘了跟你说了,贝甜今天请假不来了。”
“啊,行。”陶灼点点头,转身回教室。
不来了?
又怎么了?
陶灼有点儿郁闷。
那烤肉还吃不吃了?
今天上课也上得他心累,打不起精神,好不容易把一群猴崽子伺候到送走,他长泄一口气,磨磨蹭蹭地去拿扫把打扫教室。
扫两下瞄一眼窗台,看了得有六七遍,厉岁寒的车终于开过来,停在路边。
正好张朵探头进来喊他:“陶灼!还没收完呢?走吧!”
“行,一块儿下楼。”陶灼转头冲张朵咧嘴一笑:“我把垃圾装了。”
“刚想问你今天怎么没精神,一下班就有劲了。”张朵靠着门框笑盈盈地等他。
陶灼把垃圾收拾好,把张朵手里拎着的一大包也接过去,俩人跟童童老师拜拜,一块儿下楼。
走出大楼没几米,路边喇叭声响了两下,张朵还在说新课件做得好费劲,扭头看见厉岁寒的车,她人都傻了,愣头愣脑地说:“我时间重叠了?”
“你电影看多了。”陶灼被她逗乐了,看着厉岁寒的车原地踮了下脚,“那什么,应该还是找我,你先走吧。”
“好。”张朵点点头,看看陶灼,又看一眼路边的厉岁寒,说句拜拜,转身走了。
陶灼扔掉垃圾过去,厉岁寒已经从里面给他打开了车门,他一拉开,就见副驾上搁着一捧花。
今天不是玫瑰,是一柄包装精致的向日葵,花盘圆圆的,活泼泼地冲着他。
陶灼戳了戳花盘,看厉岁寒,问:“贝甜呢?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放工作室了。”厉岁寒示意他先上车,“省得她跟着碍事,还得再把她送回去一趟。”
陶灼:“……”
你还想干什么!吃个饭怕什么碍事!流氓!
“怎么了?”厉岁寒看陶灼一脸古怪,问他。
“你姐竟然放心把孩子交给你。”陶灼拿起花坐上副驾,拨两下花叶子。
“哦,我不疼她么?”厉岁寒笑了,盯着后视镜转两把方向盘,把车开出去。
陶灼看看一车厢七散八落的零食玩具,脑子里突然冒出句“性感奶爸”,忍不住想笑,感觉厉岁寒看向他,又绷绷脸,下意识不想在厉岁寒跟前暴露太多情绪。
厉岁寒嘴角弯了弯,目视前方开车,问陶灼:“喜欢向日葵?一直拿着,碍事就放后边儿。”
“又被卖花的小女孩拦下来了?”陶灼没搭理他后半句,故意问。
“啊,”厉岁寒答应一声,“专门去步行街拉回来的。”
陶灼忍着想上翘的嘴角朝车窗外看,脚趾头在鞋子里偷偷踩了两下拍子。
昨天厉岁寒说的那家烤肉店,在美院附近的一个广场,以前还在一块儿玩的时候他们总去,告白失败以后陶灼就没再吃过。
距离算不上远,但跟画室也不在一个区,周末晚高峰的时间,厉岁寒也不急着开,遇着红灯就停,悠悠闲闲的,跟陶灼说了几句话,他突然问了句:“那女孩喜欢你?”
陶灼听见“喜欢”这俩字就耳根子一提溜,看向厉岁寒,厉岁寒的语气表情都很自然,一只手腕搭着方向盘等红灯,跟刚才没有区别。
“怎么了?”陶灼知道他说的是张朵。
厉岁寒看他一眼,没说什么,随意地笑了笑。
陶灼心想又来了,长了张嘴就为了好看,我让你装。
“你吃醋啊?”他故意朝厉岁寒那边凑了凑,歪过脖子看他。
厉岁寒一下下敲着方向盘的指尖一顿,转过脸跟陶灼正面对着看。
“上次还夺人家给我的士力架。”陶灼想学他抬眉毛,结果没法只抬一边,右边一扬,左边跟着就抖上去了,表情顿时变得不伦不类,还有点儿滑稽。
陶灼:“……”
厉岁寒瞬间笑出来,他侧过脸用食指抵了一下鼻尖,再看陶灼,眼仁儿一弯还是想笑。
陶灼真是要被自己气死,在心里“啊啊啊”地咆哮,这辈子就摆脱不了在厉岁寒面前丢人的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