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欲燃山(72)
“…呃…有时候也不是。不过这两年江哥脾气我看好多了,”林悦丢开嘴里的吸管,颇为心有余悸道:“前些年的江哥还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当谦哥做错了事的时候……,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没挨过的你哥的打?”
江舟如是说:“……确实没怎么挨过。”就是挨一次掉大半管血罢了。
林悦不明缘由,只觉得小心脏抽疼,同样是当弟弟怎么现实境遇差别这么大?连可爱的小橙汁也无法抚慰他的幼小脆弱的心灵。
他天生长的一张讨乖巧的脸,把玻璃杯子往江舟手里一揣:“兄弟,麻烦同情一下饱受摧残的残疾人士,榨杯芒果汁儿,不加冰不加水,选熟多一点的芒果,谢谢。”
江舟:“……”
江舟起身去楼下倒。
江宅很大,但是佣人并不多,午后时光很是安谧,江舟看了一圈也没人。
打游戏的水平不咋地,指挥起人倒是一套一套的,芒果这种东西还用榨汁?要说江舟的刀法也是十分之奢侈了,四个金煌芒被他削皮也削果,去核也去肉,硬生生只榨了一杯不满,果农看了直泪流。
江舟端着芒果汁走过客厅时,眼角晃到一张照片。
是一家人的合影,拍摄地点就在这里客厅。
照片上的女人灵巧美丽,秀气的鼻尖上沾了面粉。她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另一只手则好似献宝似的,要把手里歪七扭八的面团献给拍照的人。
而料理台的左侧,江湛大概有十三四岁岁,他十分不情愿的戴着一顶白色的儿童厨师帽,避开镜头,而站在他旁边的小男孩像是他弟弟,捏着饺子,抬头温煦的朝镜头笑。
江舟的脚步停了一会,他眨了眨眼,心中似又难平。就像那些被遗忘的长夏与秋千,他与这个家之间横着无法逾越的十年,所以江宅上上下下自始自终的称呼里,都只有一个少爷和一个大小姐,其余的都莫过于谦少与舟少而已,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
而在主楼这边,沏了茶,周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纸条递给江湛,谁知道江湛刚打开一看,就立刻拉住他往角落去。
周域还没反应过来,杯中热腾腾的茶水晃荡洒了一手。
“干什么?!”他恼道。
那纸条上不是别的,正是前一段时间困扰江湛许久的制毒窝点的地址。
江湛抽了两张纸巾给他,“…嘘!小点声!…怎么查到的?”
“那块地之前齐川留意过…,我说你在自己家怎么跟做贼似的?”
江湛往后瞄了一眼,见季秋寒正坐在沙发拿牙签扎着水果,目光都在前面电视屏幕的午间新闻上,才舒一口气。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条,道:“妈的,还不是这件事搞的?老子忙活了半个多月,那几个人估计是被拿捏了痛处,个个嘴硬的很,宁死不开口…,我是整天怕被他闻出点什么,车库都快成更衣室了!”
周域推开背后扎人的盆景:“……只有地址,具体的幕后出资人不清楚。……江湛,你至于么,你让他辞职不得了?这对你来说很难么?”
江湛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很难,非常难,除非他自己想辞,否则基本不可能。……出资人嘛,有了地址自然好谈。”
说着,江湛掏出打火机,燃起纸条一角。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声,江湛打火机的火苗差点怼到自己手上,回头一看是易谦:“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走路没声音啊!!”
易谦:“???”
“说什么事?”
易谦看了一眼两个在盆栽后面的男人,惹不太起,疑惑还是吞了进去:“哥,季哥说他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江湛朝楼上看了一眼,“你给魏微打个电话,让他晚上过来一趟,我瞧着他最近精神都差的很。”
易谦点头:“知道了。”
既然有了地址,那么解决这个心腹之患也就无需再等。
工厂藏匿在A市北边,快到偏远县城。这个在一片荒凉之地上的废弃厂房,近一个月来,在巨额暴利的回报下,里面的工人与设备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停歇,混杂着汗热,轰鸣,化学品刺鼻的味道。
机器在还发烫,地上,传送带上皆是蓝色的半成品,数目可怖。
而整个厂间此刻却安静的只闻喘息。
江湛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大门口,易谦踢着七八个企图逃跑的工人进来,其中两三个小腿或肩膀的黑洞沽沽的淌着血。
易谦俯身道:“一共二十六个工人,两个后勤,一个负责人,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江湛点点头,跪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被两个人反拧双臂摁在地上,穿着打扮比那些寒酸的工人要妥帖太多。